凌晨三点,急诊室门口那股消毒水味直往脑门里钻。我蹲在墙角,手机只剩7%的电,屏幕亮一下暗一下,像快断气的小夜灯。
当时我男朋友阿豪在里面缝针——为了抢一部手机,跟陌生人打得头破血流。那手机不是我的,是他前女友的。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只剩一句脏话:这算哪门子爱情?
天一亮,我就回出租屋,房东正拿胶条往我门上贴条子:
“三天内补租,不然换锁。”
我把帆布包往地上一扔,里头滚出两个昨晚没舍得吃的生煎,硬得像石头。那一刻,我把自己活成了朋友圈里最惨的样:爱情碎了,钱包瘪了,脸皮也掉了一地。
我干脆卷铺盖回老家。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奶奶正端着一盘饺子从厨房出来,饺子边黏成一坨,一看就是昨晚剩的。她冲我咧嘴笑:“回来得正好,给你回锅一煎。”我张嘴想说我不饿,可鼻子先酸,哇地哭成狗。奶奶没问,也没劝,把饺子又倒回锅里,点火,倒油,像给它们办一场翻身仪式。
油热了,“滋啦”一声,韭菜味猛地窜出来,把我拽回十七岁。那年我暗恋隔壁班学霸,天天装路过。奶奶看破不说破,每天五点起床包韭菜鸡蛋饺子,让我“顺路”带。后来学霸考上复旦,给我发好人卡,我气得把整盒饺子扔进垃圾桶。奶奶从桶里捡回来,拍掉灰,自己吃了三个说:“馅儿没错,是她没口福。”
傍晚,村里突然停电。奶奶点起蜡烛,从衣柜深处掏出个铁盒,打开——一叠发黄的汇款单。收款人全是我爸,落款却是她。她摸着纸边儿说:“你爸当年下海赔得底掉,我卖了陪嫁镯子,又怕他面子挂不住,每月冒充政府补贴。”我指尖发抖,原来那些“国家政策真好”的鬼话,是奶奶写给儿子的情书。她把蜡烛往我跟前推,火苗一跳一跳,像替她说:“爱啊,就是怕对方疼,又怕对方知道会疼,所以只能自己疼。”
夜里,我蜷在小时候的木板床上,听见院子里“笃笃笃”的砍柴声。我扒窗缝一看,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穿着我爸不要的工装,劈得满头大汗,就为明早给我擀新鲜饺子皮。那一刻,我鼻尖猛地酸了:爱哪是什么转账截图、口红玫瑰,是把凉透的饺子重新煎热,是怕你丢脸,先把退路铺好。
天刚蒙蒙亮,我背着空包要返城。奶奶把昨晚新包的一袋生饺子塞我怀里:“馅儿调淡了点,城里水喝少,省得你上火。”我低头,塑料袋上用圆珠笔歪歪扭扭写着——“累了就回来,锅里有油。”
高铁开动,我给阿豪发了条微信:咱俩到此为止。然后关机,闭眼。耳边只剩奶奶那句话:“别怕,饺子在,家就在。”
三个月后,我转正。第一个月工资到账,我给奶奶买了台空气炸锅。视频里她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缝:“这玩意儿也能煎饺子?”我说能,还不糊锅。她点头:“行,等你下次带男朋友回来,我给你们煎两盘,一盘韭菜的,一盘他爱吃的——只要人是对的,馅儿随便调。”
挂了电话,我抬头看写字楼外灰蒙蒙的天。忽然想起小时候我问奶奶:“啥是爱?”她边擀皮边说:“爱就是明知道你会走,还是把门留着;知道你也许会摔跤,还是让你去跑。”那时候我听不懂,现在全明白了。
更新时间:2025-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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