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永州这个名字,很多人的印象都停留在柳宗元的《永州八记》和《捕蛇者说》。
“永州之地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这句出自中学课本的话,似乎就是大多数人对这座城市的印象了。
而永州其实还有另一个更出名的名字——零陵。三国时属于荆南四郡之一,三国演义中就有诸葛亮命张飞取零陵的记载。
而这座历史名城,却在90年代因为行政中心搬迁的事情,而引发了争议。这场争议甚至数十年后依然存在。
那永州的行政中心为什么要搬迁?其中又经历了哪些波折?为何又引发了争议呢?
让我们一一道来:
永州市政府
一、搬迁?搬迁!
一切的故事还要从永州和零陵这两个地方的行政划分,即历史名称说起。
真要讲起来,时间可就远了。零陵这个名字的诞生可以追溯到汉武帝年间。当时的零陵郡治设置在如今广西全州西南,下辖七县四个侯国,覆盖了湘南和桂北的广阔地域。
到了东汉时期,零陵郡的治所从全州迁到了泉陵县,位置上正好就是现在的永州是零陵区。而这一决策使现在的永州城区成了此后两千年的行政中枢。
到了隋朝,隋文帝废零陵、永阳二郡,设永州总管府,治所仍然在零陵县。这也就使得“永州”与“零陵”两个地名融合,形成了“一地二名”的特殊现象。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来,延续了后来的唐宋元明4个朝代。直到清康熙4年,湖南建省,永州府属衡永郴桂道,这种行政隶属关系直至民国初年。
民国之后,实行废府存县的制度,零陵成为了第九行政督察区的驻地。
新中国成立之后,随着湖南的解放,在该地区设置了永州专区,第2年又改名为零陵专区。
从此之后,永州的名字又不见了。而从1952年到1962年的十年间,零陵和永州地区经历了不断的撤改风波,行政区不断的合并和重化。在不断对行政区的探索之后,终于在1962年重新设置了零陵专区,管辖下属的8个县。
而搬迁的根子也是从这个时候就留下了。
当时的零陵地委,机关与下属单位挤在芝山西坡不足20亩的破旧平房内办公,土木结构的建筑已经经历了十年的风雨,可以说是摇摇欲坠。而狭窄闭塞的房屋让干部们甚至需要共用办公桌。
等到了1979年,零陵县的驻地东风镇改名为永州镇,永州这个名字又一次出现了。
此时的永州算是零陵下属的一个直属镇。而在行署分署办公后,别说地委机关大院了,就连零陵县城的空间也显得非常狭窄局促。
而也在同一时期,距离00不足20公里的冷水滩,凭借湘桂铁路枢纽地位,已悄然聚集了全地区83家工矿企业中的21家,整个地区集中了商业、供销、外贸等多个部门的分支机构,无论是经济还是城市发展甚至已经超过了零陵。
1982年,零陵地区直属的永州镇以及周边乡镇,设立了县级永州市。到了1984年,国务院撤销了零陵县,析北部乡镇设立了县级的冷水滩市,南部乡镇则并入县级永州市!
而这一年也成了永州搬迁的关键一年,时任地委书记的龙禹贤与行署专员唐盛世敏锐捕捉到这一政策机遇。
老零陵地委旧址,后来是老市中级人民法院
二、波折的搬迁路
龙禹贤与唐盛世实地的考察了冷水滩河东区域后,就决定将这片尚未开发的丘陵地带作为新行政中心选址,并划出1600亩土地用于机关建设。
但是没想到,搬迁的意见刚一提就遭到了多重阻力。
第一个反对意见就是零陵的历史,作为一个拥有千年历史的古城,2000多年来这里都是当地的治所,将行政中心搬走是对历史的不尊重。
第二个反对意见则是资金不足,省财政就以这个理由否定了永州地委的意见。
第三个反对,则来源于永州内部,很多人认为“政治中心与经济中心分离”是可以的,完全可以形成政治中心在零陵,而经济中心在冷水滩的形式。
而且反对者还举出了北京与上海、华盛顿与纽约的案例,认为零陵的行政机关无需搬迁也能发展经济。
面对困局,唐盛世则采取了“迂回战术”。1984年冷水滩单独设立县级市之后,地委开始准备这一区域的搬迁工作。12月,正式发文启动搬迁时,唐盛世创造性地提出“凡与经济相关的部门先行迁移”的策略。
物资局、轻工业局等“带经字头”的单位率先迁至冷水滩,形成“手脚先行”的既成事实!等实际情况形成了,到时候再提出搬迁,省政府方面就没有办法拒绝了。
可是计划却赶不上变化,两级政府之间的沟通没做好。所以在搬迁过程中,冷水滩地方政府在原定的搬迁区域梅湾路旁,违规建设了变电站和电影院,导致原规划区域被挤占。
1986年唐盛世接任地委书记后,更是下定了必须搬迁的决心!1988年,他连夜召开扩大会议,一直讨论到凌晨三点。面对当时的会议,唐盛世用自己的经历来说服了大多数干部:“地区领导到省城开会,需清晨五点出发,颠簸八小时才能抵达长。沙”
最终会议以“地方幅员有限,政治经济中心必须统一”的结论,说服了多数干部,最终通过搬迁的决议。
可是,并不是地委政府作出决定之后,省里就能直接批准的。省政府依然以财政紧张为由,始终拒绝永州的搬迁项目。
真正的突破发生在1994年,新任省委领导实地考察冷水滩新址后,虽然还是一口咬定财政紧张,费用需要“资金自筹”,但终于松口允许了永州的搬迁事宜。
地委随即暂停了零陵县城的基建项目,集中资源建设冷水滩河东新城区,甚至将宋家洲电站东端的土地划作机关用房建设用地。
经过三年多紧锣密鼓的施工,终于在1997年冬天,永州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四大班子陆续完成迁移!
至此,千年治所零陵正式将行政权杖移交给了冷水滩。这场始于办公拥挤的搬迁,最终演变为重塑整个永州地区城市格局的历史性决策。
三、是福是祸?
行政中心迁移犹如一剂强心针,激活了冷水滩的发展力量。
搬迁当年,该区城市建设面积不足50平方公里,到2018年已扩展至1217平方公里,GDP突破283亿元,常住人口增长至56万。
更为重要的是,行政资源集聚催生出强大的虹吸效应。比如湘南最大的物流枢纽永州国际陆港在此处落成,而长丰猎豹汽车百亿产值的产业园也在这里。
可以说,在行政中心搬迁之后,冷水滩的电子信息、生物医药等新兴产业走廊已经初现雏形。而原本的零陵县城则主要是文旅产业。柳子庙、萍洲书院等历史文化遗迹经过系统性开发,年接待游客量也跃升至300万人次。
根据数据显示,2008-2015年间永州承接产业转移项目2572个,其中80%落户冷水滩以及周边辐射区域,贡献了全市40%的GDP增量!
到了2024年,永州陆港获批国家物流枢纽承载城市,标志着永州已经是中部陆海新通道的关键节点。
永州依托“米”字形铁路网与“井”字型高速路网,国际陆港常态化开行中欧班列与铁海联运专列,年货物吞吐量突破330万吨!
即便在经济上有着这样良好作用,但是永州搬迁的反对声音却依然不曾断绝。这些反对意见主要还是来源于跟周边其他城市对比。
永州与毗邻的衡阳、郴州相比,永州的经济增速始终未能跻身湘南第一方阵。
2023年全市GDP为2345.8亿元,虽较搬迁前增长了近20倍,却仍落后于衡阳的4333亿元与郴州的3207亿元。
这种差距的出现,不能说完全跟城区结构和行政搬迁没有关系。但是永州特殊的城市结构也确实存在问题,零陵老城区和冷水滩行政重点区的分开,让整个永州市成了个哑铃的形状。虽然两个城区的距离只有17公里,开车的话随时只有十几分钟,但是距离上的差距依旧让两边形成了不同发展重心。
冷水滩这一边的行政资源过度集中,导致了最终的经济失衡。2023年冷水滩区的GDP占到了全市的32%,占据了整个永州8个县中的1/3,而南六县中仍有三个县未突破200亿元大关。
而永州虽然形成了七大工业体系,但新材料、新能源等战略性新兴产业,总产值只占到总比例的28%,远低于全省的平均水平。
更突出的情况是,在承接粤港澳产业转移的竞赛中,永州虽然地处两广周边,但2023年实际利用外资额仅为郴州的63%,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整体的营商环境上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深究永州发展滞后的根源,跟古城的历史包袱有一定关系。搬迁虽然打破了地理禁锢,但是却未能彻底扭转思维定式。
一部分决策者将“搬迁红利”简单等同于基建投入,2015-2020年全市固投年均增长18%,但全要素生产率增速仅2.3%,表明投资效率亟待提升。
产业培育方面,过于追求“短平快”项目,如江华县虽引进162家电机企业,但多数处于产业链低端。相比之下,隔壁的郴州就完全不同,专注于有色金属的精深加工集群,2023年该行业营业收入达1052亿元,占湖南省的40%左右。而且,郴州高新区集聚了140多家有色金属新材料生产销售企业,其中规模以上工业企业34家,产值10亿元以上的企业有5家。
相比之下,永州就非常薄弱,2023年全市研发经费占GDP比重仅为1.2%,不足全省均值的一半,导致传统产业升级乏力、新兴产业培育缓慢。
四、总结
其实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当初永州的搬迁之争早已超越简单的对错评判。
这次搬迁其实是改革开放初期,地方政府为了突破发展困局而做出的努力尝试,但是,同时也暴露出区域经济转型中的普遍难题。
当“强省会”战略下的长沙GDP突破1.5万亿,当“湘南走廊”上的衡阳、郴州竞相崛起,永州需要的不仅是地理空间的重新定位,更是发展思维的深刻变革。
或许正如唐盛世在回忆录中所言:“搬迁不是终点,而是新征程的起点。”
参考资料:
1.永州市政府搬迁那些事……
永州发布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政务
2.【改革开放40年】档案永州:城市记忆,见证时代变迁
湖南频道 作者:周纯 编辑:康晓乔 2018-07-01 10:27:05
3.追寻“永州档案”中的闪光记忆
2019-06-25 08:54来源: 永州日报
更新时间:2025-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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