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正在经历一场深刻的退潮,贸易壁垒高筑、产业链重组、金融秩序动摇——这些现象并非孤立存在,而是历史周期律的又一次显现。从大航海时代的重商主义到19世纪的自由贸易,从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建立到今天的“去风险化”,世界经济的运行逻辑始终在开放与封闭、效率与安全之间摇摆。如今,当美国试图以关税重塑制造业,当各国以“安全”之名重划经济版图,我们不禁要问:这是全球化的一次短暂回调,还是一场更为持久的秩序重构?
历史不会简单重复,但总是押着相似的韵脚。回望朝贡体系的兴衰、大英帝国的贸易保护、冷战时期的两极分化,或许能为我们理解当下提供某种启示。而今天的世界,正站在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旧秩序在瓦解,新秩序尚未成形。在这场变革中,各国如何平衡利益与风险、竞争与合作,将决定未来数十年的全球经济格局。
孙立平教授专门围绕着这个专题写了八篇学习笔记,其中所揭示的“美国既要金融霸权又要制造业复兴”的悖论,恰似19世纪大英帝国“世界工厂”与“金融帝国”双重身份的现代翻版。历史学家布罗代尔曾指出,每个霸权周期末期都会出现实体经济与金融资本的撕裂——16世纪西班牙因美洲白银通胀丧失制造业竞争力,20世纪初英国在“帝国特惠制”中挣扎,今日美元体系与产业空心化的矛盾不过是霸权更迭的又一次演绎。
比较优势理论让位于国家安全考量,实为经济逻辑的历史性回调。北宋王安石变法中的“市易法”以国家力量干预商贸,明太祖海禁政策为防范倭寇牺牲海上贸易,这些古代先例揭示:当生存焦虑压倒发展需求时,闭关自守总是本能选择。当前美国《芯片法案》与唐朝“茶马互市”管制战略物资的逻辑如出一辙——在吐蕃威胁下,大唐宁愿牺牲丝绸之路的利润也要确保战马供应。
全球化创造的“赢家”与“甩出群体”,暗合黄宗羲《明夷待访录》揭示的“积累莫返之害”。18世纪英国圈地运动制造流民,催生了《济贫法》;今日自动化与产业转移形成的“无用阶级”,正重演着《盐铁论》中桑弘羊与贤良文学派关于“国家垄断”与“民生疾苦”的辩论。国际劳工组织数据显示,全球非正规就业者已达20亿,堪比明朝嘉靖年间“流民逾千万”的社会危机。
所谓“二次入世”,令人想起张謇“实业救国”与晚清“洋务运动”的曲折。李鸿章曾言“三千年未有之变局”,今日我们面对的则是“五百年未有之交易规则重构”。北宋交子诞生打破了铸币经济,当前数字货币跨境支付试验或将同样颠覆SWIFT体系。正如郑和下西洋的朝贡贸易终被私人海商取代,WTO多边主义也可能让位于“数字丝绸之路”式的区域化新生态。
从西汉盐铁会议到2024年G7广岛峰会,经济秩序重组永远伴随文明阵痛。王夫之《读通鉴论》有云:“天下之势,一离一合,一治一乱。”当美国挥舞关税大棒时,其本质与乾隆皇帝限制广州十三行贸易并无不同——都是霸权对失控全球化的应激反应。
新秩序的密码或许藏在两种智慧的交汇处:既要吸收威尼斯商人式的契约精神,也需重温《管子》“轻重之术”的宏观调控智慧。毕竟,无论是大航海时代还是算法时代,可持续的繁荣从来建立在“利维坦”与“看不见的手”的动态平衡之上。
更新时间:2025-04-15
本站资料均由网友自行发布提供,仅用于学习交流。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联系,QQ:4156828
© CopyRight 2020-=date("Y",time());?>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bs178.com 闽ICP备11008920号
闽公网安备3502030203484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