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祁言

被撕裂的“敬畏”

一场本应是艺术与自然完美融合的视觉盛宴，最终却演变成了一场无可挽回的公关风暴。

当艺术家蔡国强标志性的烟花在雪山之上炸响，高端户外品牌始祖鸟的标志熠熠生辉时，他们或许以为，这会是又一个载入史册的经典瞬间。

然而，绚烂的火光并未能照亮品牌与艺术家的光环，反而将其置于舆论的审判席上，画面的震撼之美与行为对自然的粗暴侵扰，形成了巨大的讽刺。

这场被精心策划的艺术事件，最终成了一次彻底失控的“完美失误”，其背后暴露出的问题，远比烟花本身更加刺眼。

作为安踏旗下的顶级户外品牌，始祖鸟一直以来都在向消费者兜售一种“敬畏自然”的理念，它的受众，是一群愿意为专业装备和环保价值支付高昂溢价的人。

然而，这次他们却亲手赞助了一场被网友怒斥为“炸山”的行为，这种行为无异于一次品牌身份的自我背叛，当爆炸的轰鸣声响彻山谷，品牌所宣扬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虚伪。

事件发酵之初，始祖鸟的第一反应是悄悄删除相关的宣传物料，这种“鸵鸟心态”非但没能平息风波，反而更激起了公众的怒火。

姗姗来迟的官方声明，更像是一场灾难性的公关表演，在国内，他们承诺会更专业地评估艺术，更谦卑地敬畏自然，甚至许诺要推进藏地环保计划。

听上去诚意满满，但网友们很快发现了端倪，因为始祖鸟在海外社交媒体上发布的声明，措辞却大相径庭，海外声明中，品牌方声称该行为与自己的价值观不符。

并表示正在与“艺术家和中国团队”进行沟通，这番话术，在无数网友看来，充满了“甩锅”的嫌疑，仿佛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这种内外有别的双面道歉，彻底暴露了其商业逻辑在面对真正环境伦理考验时的投机与苍白。

市场给出的回应是直接而残酷的，其母公司安踏的股价应声大跌，市值蒸发超过百亿人民币，用真金白银为这次品牌失信行为付出了沉重代价。

“火药大师”的翻车

将目光转向事件的另一位主角——“火药艺术家”蔡国强，人们发现，这次雪山上的“翻车”或许并非偶然，它更像是艺术家长期创作路径中，一个被巨大光环所掩盖的系统性盲区。

蔡国强的团队在面对质疑时，拿出了一块万能的挡箭牌——“材料可降解”，然而这样的说辞显然无法说服公众，人们的环境意识早已今非昔比，不再轻易被专业的术语所蒙蔽。

早在1993年，蔡国强在嘉峪关创作时，就使用了大量的火药与万米长的导火索，很多网友都表示，这已经是对戈壁脆弱的生态环境进行了大规模的干预。

从这就能看出，为了实现宏大的视觉奇观而习惯性地忽视环境代价，已经成了蔡国强创作方法论的一部分。

蔡国强的艺术项目多达538个，并且已经在世界各地实现，曾几何时，凭借着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惊艳世界的“大脚印”，蔡国强在国内留下了崇高的声望。

但如今，面对雪山事件，公众不再买账，这背后，是社会环保意识的普遍觉醒，旧有的创作模式和解释话语，已经彻底失效。

无法降解的伤害

当品牌方和艺术家还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时，那些真正无法发声的受害者——脆弱的高山生态系统，却在默默承受着难以逆转的伤害。

当地村民的感受最为直观，他们被那巨大的爆炸声吓到了，燃放过后，空气中弥漫着久久不散的刺鼻气味，村民们朴素地担忧着，这会对周围的动物和植物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这种担忧，很快得到了科学的印证，专家指出，品牌方声称的“可降解材料”，在高寒地区几乎是一个伪命题。

这里的生物降解能力极其有限，所谓的环保材料分解过程会异常缓慢，其间的化学残留将长期污染土壤和水源。

更可怕的是燃放烟花对物理层面所造成的破坏，我们都知道，烟花燃放点非常贴近地面，剧烈的爆炸冲击足以摧毁地表浅层的草皮和植被。

而雪域高原区域生态极其脆弱，一旦植被根系被破坏，不仅恢复期漫长，甚至可能引发泥石流或滑坡等地质灾害，所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而所谓的“燃放前已转移周边动物”的说法，更是遭到了相关专家的直接质疑。

像雪豹这样对声光刺激极度敏感的大型动物，很有可能会因为燃放烟花产生的噪音，导致出现应激反应，甚至导致听力受损。

至于那些生活在地下的鼠兔、旱獭等小型动物，同样无法幸免，所谓的“驱赶”效果可能微乎其微，受惊的动物很可能在事后返回栖息地，继续承受被污染环境带来的后续伤害。

并且，烟花爆破还有可能会导致动物巢穴被毁，这样一来就很有可能会破坏食物链。

结语

人民日报的点名批评一针见血：“烟花散去，留下的不能仅是道歉”。新华社也发声强调：“真正的敬畏是学会在自然面前保持谦卑和沉默”，艺术绝不能以伤害自然为代价。

这场雪山烟花事件，最终的意义已经超越了一场艺术争议或商业营销的失败案例，它以一种代价沉重的方式，给全社会上了一堂关于艺术边界与环境伦理的公共课。

它警示着每一个人，在任何宏大的叙事面前，无论是艺术的表达，还是商业的追求，对具体环境的尊重和保护，都应该是一条不可逾越的底线。

目前，据官方通报来看，针对蔡国强在喜马拉雅山举行的烟花秀，日喀则已成立调查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