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严冬，心却暖阳

冬至一到，窗外的寒气就顺着玻璃缝钻了进来，街上行人缩着脖子匆匆赶路，手里提着刚买的饺子皮和肉馅——又是一年最长的夜来了。

时间这东西，跑得比兔子还快。去年冬至那碗热汤的雾气好像还没散尽，转眼新一年的冬至又摆在了眼前。据老黄历上说，冬至这天的白昼最短，黑夜最长，可我怎么觉得，自从你不在身边，每一天的黑夜都长得没边呢？

说来也怪，人这一辈子要遇见成千上万张面孔，可偏偏就有那么一个人，像用刻刀刻进了记忆里。那年初冬在城南饺子馆的偶遇，你围着条红围巾，鼻尖冻得微红，笑着对我说“拼个桌吧”的画面，隔了三年零五个月，在我脑子里还是鲜活得像昨天刚发生似的。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三年多没见，算起来得有上千个秋天了吧？

那些共度的时光现在想来，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记得有一年冬至，咱们为了到底是吃韭菜馅还是白菜馅的饺子争了半天，最后干脆两种都包了，结果煮破了七八个，汤面上漂着馅料，你笑我笨手笨脚，我笑你较真可爱。那锅“片汤饺子”的滋味，竟比后来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难忘。

如今又到冬至，街角那家饺子馆还开着，老板娘还是系着那条沾着面粉的围裙。我照例走进去要了二两韭菜馅的——虽然你最爱的是白菜馅。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来，白气模糊了眼镜片，恍惚间好像又听见你说：“慢点吃，烫着呢。”

其实我也明白，人生就像一列火车，有人上车就有人下车。可你这乘客下了车，却把行李落在我心里了——满满当当的，全是回忆。那些一起走过的巷子，一起看过的晚霞，一起在寒风中哈着气搓手的冬至夜，都成了我一个人的珍藏。

前阵子听共同的朋友提起，你在南方的一座小城安了家，那里冬天不下雪。不知道那个城市的冬至，会不会也有人提醒你“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不知道你吃饺子的时候，还会不会固执地只蘸醋不加蒜？

这世间的缘分啊，就像冬至日的阳光，明明知道它就在那儿，可真正能握在手心的温暖，却只有那么短短一截。剩下的漫漫长夜，得靠回忆里的那点余温来撑过去。但我从不后悔遇见你，就像人们不会因为冬天寒冷就否定四季轮回——正是因为有过那样的温暖，才更懂得珍惜此刻心头尚未熄灭的火苗。

饺子渐渐凉了，窗外的街灯一盏盏亮起来。在这个一年里黑夜最长的晚上，我把思念包进热乎的饺子里，把祝福拌进香醋中。远方的你啊，是不是也正围坐在餐桌前，和身边的人说着笑着，碗里升起的白气模糊了窗上的冰花？

冬至过后，白昼会一天天变长。春天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蓄力，就像那些被妥帖安放的过往，终将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化作继续前行的力量。而此刻，就让我守着这锅渐渐凉去的饺子，在这漫漫长夜里，轻轻说一句：冬至安康，无论你在何方。

只是不知道，明年的冬至，我能不能学会把白菜馅的饺子包得好看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