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为何如此憎恨日本军国主义?


作者 陈丽菲、苏智良


从17岁的花季少女,到23岁摘除子宫,短短的几年间,“慰安妇”朴永心究竟经历了什么?

1939 年 8 月,朴永心 17 岁。这一天,朴永心记得很牢。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高高的红帽、腰里别着长长的配刀、穿着黑色制服、肩上有两个星的日本警察。他用日语对店里的人说:“现在招募女勤务人员,是个有报酬的工作。喂!这个小姑娘!你可以去!去不去啊?”朴永心听后心动了。这个警察虽然有点可怕,也没有说工作的地方,但警察的话应该是可以相信的。善良的她考虑,如果能找到一个好的工作,就能减轻父亲的负担,也可以改变自己的家庭气氛。于是,她报了名。

最近,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了一本新书《追索:“慰安妇”朴永心和她的姐妹们》,作者陈丽菲与苏智良均为上海师范大学教授,同时也是中国“慰安妇”问题研究中心主要成员,长期从事日军“慰安妇”问题研究。该书从一滴水看到整个太阳,从一粒沙看到整个宇宙,从一个“慰安妇”的惨痛经历看日军性奴隶制度的残酷。


本书作者之一苏智良

2025年7月3日,在南京利济巷慰安所旧址陈列馆的贵宾会议室内,一场具有特殊历史意义的新书发布会正在举行。《追索》作者之一、著名“慰安妇”问题研究学者苏智良教授站在这座曾经被称为"东云慰安所"的建筑里,以饱含深情的语调,向在场的读者和来宾们讲述着"慰安妇"制度下那段充满屈辱与苦难的历史。当苏教授讲到动情处,现场不时传来低声的叹息和抽泣。


本工作室获出版社授权发布该书中的此文,以下内容即摘自该书部分章节:


自序:有鸟西南飞

“有鸟西南飞”为中国一古诗句,最早见于 《古文苑》,原是一首怀人的诗,说北人思南,欲系信于鸟翼而不得之苦衷。还有一首同时期的古诗 《晨风鸣北林》,亦是拟鸟儿“熠耀东南飞”,结果“彷徨不能归”,转咏游子在外,日暮怀归而不得之悲苦情状。近来报端连续发表中、韩、日联合调查团携二战时期日本“慰安妇”制度受害者朝鲜朴永心老人南下求证她当年的苦难经历的报道,使我们脑际心间,无端浮上这两首古诗。事境虽不相同,但由此引发的悲悯,萦绕不能去。20世纪 30年代,东邻的日本发动了侵略亚洲的战争,北邻的韩、朝两国,彼时尚统一,即称朝鲜,但已于 1910年沦为日本的殖民地。殖民地的人民被迫为军国主义的日本提供大量人力物力支持战争,其中就有将近 20万的女性 (大部分为少女) 被迫或被骗作为日军的“慰安妇”。她们懵懵懂懂地跨过国境,被发配至亚洲西南各地做性奴隶。这些当时充满了生命活力的近 20万小鸟儿啊!在战争的环境中,大部分被残暴的日军摧残致死,战争结束后,小部分遍体鳞伤地侥幸生还,还有一些则委羽异地,艰苦度日。


在中国湖北武汉市,就有这么一个小群落,她们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回乡,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相互识认,逐渐聚拢,儿女通婚,每月一次聚会,讲朝鲜话,跳朝鲜舞,做朝鲜菜。岁月的磨难,让她们从最高人数时期的 44 人,到后来只剩下 3 人,且老病交加,乡语渐忘。2002 年,我们曾叩门拜访,三人之一的金义庆老人误以为我们是故乡的使者,一句话未听完,抱着丽菲而大恸,几至昏厥。当时老人双腿已不良于行却仍思念远方的故乡。2005 年春节前夕,金大娘还电话问候,感谢对她的生活援助,表达人处暮年、疾病缠身、痛恨日本帝国主义改变她一生轨迹、再也无法回归故乡之心情。正如 《晨风鸣北林》 所咏:“玄鸟夜过庭,仿佛能复飞。褰裳路踟蹰,彷徨不能归。浮云日千里,安知我心悲。思得琼树枝,以解长渴饥。”


仅仅在中国,我们就在武汉,在孝感,在上海,在黑龙江,在吉林,在云南,在海南……发现了一羽一羽西南飞的苦命鸟儿,栖息在中国的土地上,她们是这一批南飞群落的最后幸存者。而朴永心,则为了和她同命相怜的姐妹们向日本政府讨还公道,再次从故国振羽下西南,以 82 岁老病之躯,沿着 64 年前的血泪之路,行行复行行,发出生命中催人泪下的悲愤鸣叫。


我们从 1992 年开始关注和调查这一个特殊的女性群体——“慰安妇”制度受害者,发现这个群体的人数至少有40万之众 (其中20万为我们中国的同胞姐妹,朝鲜半岛的受害者在16万至20万之间),我们所知晓的中国大陆幸存者计有418人,然今天只剩下7人了。我们希望用手中的笔,不断记录所闻所见,将战争的罪恶,将这一段日本政府至今还在隐瞒和回避的真实历史,一页一页,一桩一桩,昭告于天下。


朴永心,17岁的性奴隶

朴永心,在战后研究“慰安妇”历史的著作和新闻报道里又曾被称为“朴英深”。她出生于 1921年 12月 15日,家乡是朝鲜平安南道南浦市江西区域石二洞。自 1910年被日本吞并之后,朝鲜人民便陷入亡国、贫困的苦难之中。朴永心自幼丧母,连母亲的样子都没有任何的记忆。村子里的地主是日本人,父亲给日本地主做工种地。在家里,她是第三个孩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由于家境贫寒,她基本没上过学。在同年龄的孩子上学的时候,她却在帮父亲做农活。为了照顾家庭,父亲后来娶了继母。随着妹妹的出生,朴永心感到了孤独。为了得到父爱,她非常地顺从继母,但继母毕竟有了亲生的女儿,对她还是渐渐地冷淡下去。14岁的时候,她离开家庭,到后浦一家专做儿童帽和红白喜事用帽的缝纫铺里去做工,以维持家计。


1939 年 8 月,朴永心 17 岁。这一天,朴永心记得很牢。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高高的红帽、腰里别着长长的配刀、穿着黑色制服、肩上有两个星的日本警察。他用日语对店里的人说:“现在招募女勤务人员,是个有报酬的工作。喂!这个小姑娘!你可以去!去不去啊?”朴永心听后心动了。这个警察虽然有点可怕,也没有说工作的地方,但警察的话应该是可以相信的。善良的她考虑,如果能找到一个好的工作,就能减轻父亲的负担,也可以改变自己的家庭气氛。于是,她报了名。同村还有一位叫玉庆的22岁少女,和她一起报了名。警察把朴永心和那位 22岁的少女一起带到了离南浦大约有 40分钟车程的平壤火车站。一看,那里已经集中了大约 20来个年轻的女孩子。警察把她们交给了日本宪兵,就走了。她们被装进一列运货的列车。那是一种运货物的闷罐车,朴永心记得车厢内因为一扇窗也没有,黑黑的,在8月的天气里,非常的闷热。一爬进车厢,日本宪兵就握着短刀大声威胁她们:“谁想逃跑就杀死谁!”严厉的日本宪兵一直在她们身边监视,连女孩子们大小便,都不准下车,于是,她们只能在长车厢的另一头就地解决问题。女孩子们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惊恐万分地挤作一堆,不敢做声。漫漫长路,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几夜,才来到中国的长江边。终于可以下车了,中间还有什么曲折,多年以后的朴永心全然不记得了,但她还记得的,是发音“浦口”的这个地名。浦口是津浦线的终点站,朴永心应该是经由天津到达长江北岸的。


渡过长江后,她们坐上了卡车,很快,车子就开进了一个大城门,进入一个热闹的大城市。日本宪兵宣布,大家可以下车了。后来,朴永心才知道这里是“南京”。随着铁门“哐”的一声闭上,朴永心们被关进一座大约有 10幢房子的大院。有人领她走进一幢两层的砖结构房屋。上了楼梯,两边相对,全是房间。“这是你的房间,19 号。” 左手第二间房门上,果然挂着一块写着“19号”数字的牌子。朴永心说,她永远记得这冷冰冰的声音和“19号”这个给她带来一生厄运的数字。


朴永心哪里知道,她已经成为日军实施的“慰安妇”制度中的一员。那年,她刚刚17岁。在南京,朴永心度过了将近三年的岁月。至 1942 年的初夏,她经由上海、台湾、新加坡,被送往缅甸。以后,她又被送往云南的腾冲,并在 1944年中国远征军收复滇西的大战前夕,被送上了最前线的松山慰安所,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五个月大战,但她居然活了下来,并给世人留下了那张著名的照片。战后,朴永心们和被俘的日本兵一起被送进了昆明的俘虏收容所。一年后,1945年9月,她们又被送往重庆。


以上仅为《追索:"慰安妇"朴永心和她的姐妹们》一书的试读内容。对于希望深入了解这段历史真相的读者,该书已在全国各大书店及主流电商平台同步发售。通过线上线下渠道,您都可以获取这部记录着历史伤痛与人性尊严的珍贵著作,与作者一起追寻那段不应被遗忘的历史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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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7-11

标签:历史   军国主义   日本   朝鲜   中国   警察   日军   宪兵   浦口   工作   继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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