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人机到古建筑:一个“非典型创作者”的AI时代生存法则

王汉洋的人生轨迹,很难用传统的“成功叙事”来定义。他大二退学,从未上过一天班,做过AI创业者、无人机自动驾驶研发者,也给媒体写稿、做播客、拍古建筑,甚至去俄罗斯看朋友种大豆。在录制某期节目前10小时,他还在塞尔维亚给当地教堂做3D建模存档。这个始终游走在主流之外的人,却在AI席卷一切的时代,走出了一条独特的路——他用脚丈量世界,用镜头记录被互联网遗忘的角落,用行动证明:真正的创作,从来不在屏幕里,而在脚下的土地上。

一、从AI创业者到“古建筑摄影师”:一场反直觉的转型

王汉洋与技术的缘分始于大学。2010年代初,他在大学主修数学与计算机科学,偶然接触到神经网络,尽管当时这项技术还被视作“课本里的课外知识”,但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东西绝对是未来”。大一便萌生创业想法的他,最终在大二退学,一头扎进了AI领域。

最初的创业项目带着鲜明的时代印记:用图像识别技术帮海淘用户搜索商品。但因政策变动和成本过高,项目很快夭折。这并没有浇灭他的热情,随后他与发小转向无人机自动驾驶,从电网铁塔识别到野生动物保护监测,做过各种看似“小众”的项目。那段时间,他每天见投资人,被250多人拒绝过,却在一次次“踹树发泄”后继续打磨模型——用2700元买的显卡,在裂了缝的主板上训练出的图像识别模型,成了他拿到第一笔融资的敲门砖。

转折发生在2020年后。受中美关系和行业发展速度的限制,无人机项目难以为继。王汉洋却在这段“空窗期”里找到了新的方向。疫情期间,他无法出国,便把目光投向国内,用三年时间走遍东北,拍古建筑、做节目,甚至研究日本战犯思想史。也是在这时,他意识到:互联网上的信息,可能连现实世界的1%都不到。

这个发现成了他转型的契机。2024年,他与朋友启动了一个名为“fines”的项目:用3D建模技术给全世界的古建筑存档,相当于做一个“3D版的维基百科”。从塞尔维亚的东正教堂到前南斯拉夫的废弃纪念碑,从中国辽代的佛塔到韩国的传统建筑,他带着团队用无人机航拍、相机细节拍摄,再结合AI技术生成数字模型。对他而言,这不是简单的“拍照存档”,而是“给人类一万年来用沙石、砖头、钢筋混凝土建的世界留一个剪影”。

二、互联网的局限:那些没被记录的“99%”

王汉洋的工作,本质上是在填补一个巨大的缺口——现实世界与数字世界之间的鸿沟。

他常举一个例子:故宫的文物展出信息,网上几乎查不到,必须拜托内部老师现场确认;即便是《大方广佛华严经》这样的经典,想在网上找到一个权威版本都难如登天,最终只能依赖台湾基于日本大正藏、高丽藏校准的在线版本。更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团队建模的建筑中,约35%在互联网上找不到任何资料,无论是英文还是当地语言,能找到的只有地图上的一个名字,或是一篇两三百字的短文。

这些经历让他深刻意识到:过去40年,伴随互联网成长的一代人,天然认为“所有信息都在网上”,但事实恰恰相反。互联网记录的,只是现实世界的冰山一角。那些没被拍过的建筑角度、没被数字化的古籍、没被传播的地方故事,构成了更广阔的“未被记录的世界”。

AI的兴起,反而让这个缺口更显眼。AI擅长的是“从1到无穷”——基于已有信息生成更多内容,但对“从0到1”的原始信息挖掘无能为力。就像你让AI找一篇小众论文,它可能引用的是另一篇AI生成的“伪文献”;让它还原一座古建筑的全貌,它只能基于有限的打卡照片拼凑,永远缺了那些“不适合拍照”的角落。

王汉洋的选择,正是聚焦于这“从0到1”的部分。他带着团队给古建筑拍“证件照”,不追求“出片角度”,而是系统性记录每个细节——那些小红书上没人拍的屋檐转角、无人机飞不到的塔基纹路,都是他镜头下的重点。“很多人觉得有名的建筑一定有足够多照片,但你真要靠这些照片还原模型,会发现全是漏洞。”他说。

三、AI时代的创作:人类该做什么?

在AI被热议“取代创作者”的当下,王汉洋的实践提供了一种新视角:AI不是对手,而是工具;真正的威胁不是技术,而是对现实世界的漠视。

他并不排斥AI,甚至大量使用AI辅助工作。比如给76个韩国建筑建模时,传统方式需要学者花几个月写注解,而用AI结合他们拍摄的素材,一周内就能完成;他们做的山西古建筑系列节目,也用AI生成适合不同受众的讲解版本——给孩子的通俗版、给中年人的文化解读版。但他始终强调:“AI能做的是‘从1到无穷’,而‘从0到1’的部分,必须靠人扎进现实里挖。”

在他看来,未来的创作会清晰地分为两类:一类是AI擅长的“二次创作”,基于已有信息生成更多内容;另一类是人类独有的“原始创作”,从现实世界挖掘未被记录的信息,再“走私”到数字世界。后者才是创作者不可替代的价值。

这也解释了他对“商业评论”的警惕。他发现,很多评论陷入“创投圈思维”:把一切当赛道,用逻辑拼凑二手信息,却缺乏对现实的深入观察。“AI做这个肯定比人好,”他说,“但真正有价值的创作,是带着体温的——是你走进一家公司,看到员工的真实状态;是你站在一座老建筑前,感受到它的历史重量。”

四、不被定义的人生:自洽的密码

王汉洋的人生选择,始终带着一种“反内卷”的松弛感。他退学创业,不是为了“成为下一个乔布斯”,而是“想做就做了”;他放弃无人机项目,不是因为失败,而是意识到“很多事不只取决于个人奋斗”;他做古建筑建模,不是为了“拯救文化遗产”,而是“擅长溜达,这事适合我”。

这种自洽,源于他对“价值”的独特理解。他不追求“必须进核心城市、做核心行业”,反而觉得“5000元在新一线城市就能立足探索”;他不焦虑“30岁前必须赚够多少钱”,而是相信“很多机会藏在‘不按计划走’的尝试中”。

他的朋友圈也印证了这种理念。他的朋友里,有“等红绿灯时都在写稿”的曹丰泽,有“能从海量阅读中找关联”的可达,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在某个细分领域做到极致,且不被外界评价绑架。王汉洋交朋友的方式也很直接——看到对方的作品,觉得“这人挺好,应该认识一下”,就发一封得体的邮件,“99%的人都会回复”。对他而言,友谊不是“人脉积累”,而是“互相碰撞中发现自我”。

这种态度也延伸到他对“意义”的理解。他不反感“宏大叙事”,但更相信“具体的价值”。比如他拍辽代佛塔,不是因为“保护文物”的宏大目标,而是“这些塔说变就变”——去年拍的8座塔,半年内就有4座因洪水、维修改变了模样。“建筑这东西,字面意义上的千年古迹,可能半年就变了样子。”他说,“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它还在的时候,好好记录下来。”

五、结语:在现实世界里找答案

王汉洋的故事,戳中了一个核心问题:AI时代,人类的独特价值在哪里?

答案或许就藏在他的工作里——去触摸那些没被数字化的现实,去记录那些没被传播的细节,去连接那些被互联网遗忘的角落。就像他说的:“AI再强,也替代不了你站在一座老建筑前的感受,替代不了你翻到一本绝版论文的惊喜,替代不了你和一个陌生人聊天时的顿悟。”

对普通人而言,这未必意味着要去拍古建筑或做建模,而是找回对现实世界的“好奇心”——去拍一张没被网红打卡过的街角,去写一段属于自己的生活感悟,去做一个“小而具体”的项目。这些从0到1的创造,或许不耀眼,却构成了AI永远无法替代的“人类痕迹”。

王汉洋的下一个目标,是继续带着团队“建模全世界”。对他而言,这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场漫长的“溜达”——“能一直做这事,就挺好。”毕竟,世界这么大,还有太多没被记录的角落,等着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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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8-23

标签:科技   无人机   创作者   非典型   法则   古建筑   时代   世界   现实   建模   建筑   信息   项目   塞尔维亚   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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