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写人生(san wen xie ren sheng)

心中藏着一轮明月

张耀宇·文图

今年有闰六月，所以中秋节推迟了一个月，我所居住的西北小县城，连续几天的阴雨天气，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还没有放晴。傍晚的时候，六点一过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亮也隐于厚厚的云层中，准备好了剜月用的东西后，天空中却有雨丝叩窗，别有一番风景。原来无月的中秋，是秋风和细雨替月亮，说了许多温柔的话。

头抬不见月华，低头见案上母亲亲手做的大月饼，黄灿灿泛着微光，混着乡村的烟火气息漫进了老屋，今夜虽然月色缺席，但诗意未减，因为我心中藏着一轮明月。

八年前的今天，同样是一个没有明月的中秋节，父亲刚刚离去不到半年，一家人在孤寂落寞中，默默地承受失去亲人的悲伤，晚上吃过饭后，坚强的母亲和往年一样，准备好了剜月的工具，将一碗清水放在桌案上，拿来父亲生前常用的那把水果刀，递到了我手中。

恍惚间，突然感觉自己长大了，从那一刻起心中升腾起了一轮明月，透过云层仿佛看到了天堂的父亲，他的音容笑貌异常地清晰。接过母亲递来的水果刀，我学着父亲生前中秋节剜月的把式，面对着云层里的明月，先是将一个大西瓜均匀地剜成了八牙后，又将一个圆圆的大月饼从中间开始，先剜出了月亮，又把剩余的月饼分成了八块，最后开始了祭月最关键的时刻，用手轻轻地掐取少许西瓜和月饼，放入清水碗中，双手端起来到院子中间，用尽力气泼洒向了老屋房顶。那个没有月亮的中秋夜，全家人围坐在农家小院的屋檐下，慢慢地品尝着中秋的瓜果和月饼，谁也不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心中念想着的全是父亲伟岸的身影。

那个中秋节过后，已迈入四十不惑的自己，总感觉有一轮明月挂在心中，恰如伟大的父爱一样，激励着自己勇敢面对生活中的风风雨雨。那个没有月亮的中秋，让我更加懂得了珍惜身边的人和事，用心去感受团圆的温暖；那个中秋夜，虽不见月亮，却觉月光满衣，许是远在天堂的父亲，心里牵挂他在人间的亲人太盛，便替月色，温暖了农家小院。

细细想来，月有阴晴圆缺，中秋无月，也是正常的事情。月缺了，挡不住人要团圆，真正的明月一直藏在心里。

今夜不见天边月，我却拥一室温暖，三年前从省城老战友家带回来的吊篮，也在中秋节出奇地开满了繁星一样淡雅的小花朵儿，一串又一串，似珍珠一样点缀着陋室，花开正浓，沁人心脾，给平淡的日子增添了一丝温暖和惬意；远方的一位老战友，快递送上了一盒军旅情怀的水果味月饼；年近八旬的老母亲，还如往年一样备齐了祭月的水果和大月饼；还有手机里居住在天南海北的老首长老战友，以及身边亲朋好友发来的百余条中秋祝福信息……

所有这一切，就是最好的中秋月色。

夜深人静，听着窗外秋雨落下的声音，雨线穿起了所有的思念，水纹在心底荡漾，这定是人间永不休止的阴晴，是一年又一年岁月赏赐给人间最美好的中秋礼物。

十五的月亮，本就没有缺席，它一直藏在我的心里，就像天堂的父亲。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