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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州平江路的青石板上，总有人举着相机拍白墙黑瓦，嘴里念叨“这才是真正的江南”。

拐个弯到金鸡湖商务区，玻璃幕墙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却很少有人说“这也是苏州”。

再看上海，陆家嘴的摩天楼成了“现代”的代名词，谁还记得老城厢里那些挤着晾衣绳的巷子？明明两座城市经济水平差不多，为啥给人的感觉差这么远？这事儿得从“地方感”说起。

为啥苏州和上海，感觉差了一个时代？

去年参加苏州大学一个学术讨论会，有上海学者吐槽，说苏州GDP比不少直辖市都高，但一提起来还是“小桥流水”，好像经济数据都是假的。

旁边苏州教授不干了，说上海人逛豫园时，不也对着九曲桥猛拍，忘了自己陆家嘴的身份？吵到最后发现，大家说的不是同一个“苏州”“上海”是心里的“地方感”在作祟。

人文地理学家段义孚有个观点，说“地方感”是把冷冰冰的空间，变成有温度的“家”的魔法。

这魔法里藏着记忆、情感，还有社会给贴的标签。

就像影视剧《北上》2025年新出的剧照，拍苏州必拍平江路的乌篷船，拍上海必拍外滩的钟楼，导演可能都没去过金鸡湖或五角场。

这种标签贴久了，连我们自己都信了，苏州就是古镇，上海就是现代。

这种“感觉”有时候挺顽固，有次带北方朋友逛苏州工业园区，他指着300米高的九龙仓大厦说：“这地方不像苏州，像深圳。”

我问为啥，他说“苏州就该有河有桥”。

你看，GDP数据在“地方感”面前，有时候真没啥话语权。

光说国内的例子不够，咱把镜头拉到国外，看看别人家的城市故事。

2018年我在法国做城市规划调研，第一站就去了巴黎集市。

早上七点多，老太太们提着布袋跟摊主讨价还价，旁边17世纪的教堂外墙爬满常春藤，卖奶酪的大爷哼着几十年前的老歌。

这种新旧揉在一起的感觉，在中国同期的城市里很难见到那会儿国内不少城市还在忙着拆老房盖高楼，工地上的防尘网成了最常见的“城市景观”。

被规划的空间，怎么就困住了人？

巴黎周边有个叫埃夫里的新城，1960年代建的时候，规划图美得很。

政府说要建“巴黎后花园”，工厂、学校、医院、公园一应俱全，连居民上班的通勤时间都算好了，不超过45分钟。

当时媒体都夸，说这是“理想城市”的模板。

结果2005年巴黎骚乱，埃夫里成了重灾区。

年轻人砸汽车、烧垃圾桶，警察来了就往楼群里钻。

后来看报道才知道，这地方住着不少北非移民后代，失业率比巴黎市区高两倍多。

他们住的公寓楼长得都一样，楼下连个能聊天的小广场都没有，年轻人没处去，只能在街上游荡。

当时的市长瓦尔斯后来承认，“我们只画了房子，忘了画人人需要的不只是墙和屋顶，还有能让人觉得‘这是我的地盘’的地方。”

这事儿让我想起上海老城厢，前几年那边要拆一片老巷子，有个大爷在墙上画了幅涂鸦：一个老弄堂的门，门上贴着手写的“回家”。

后来开发商改了方案，留了半条巷子没拆。

你看，规划图上的“容积率”“绿化率”再完美，也抵不过老百姓用脚投票的“地方感”那墙上的涂鸦，其实是在说，“这地方，得有我的记忆才算数。”

去年在阿尔勒找到了梵高画里的咖啡馆，黄墙蓝椅跟画里一模一样。

坐那儿喝杯咖啡，阳光晒在脸上暖乎乎的，突然明白为啥他能画出那种跳动的光不是颜料调得多好，是那地方本身就带着温度。

后来去蒙马特高地，看到五彩的遮阳棚搭在19世纪的石墙上，卖画的艺人对着游客速写，旁边情侣靠在栏杆上看日落。

这些画面没谁规划过，却比任何“城市设计导则”都动人。

上海有个朋友是历史老师，去年带学生去豫园，指着一块明代的石碑说，“这下面埋着当年的护城河。”

学生们都趴地上看，有个小姑娘说，“原来我们现在踩的石板路，600年前是河边的土。”

你看，知识能给“地方感”添重量知道了这些，再逛豫园就不是看个热闹，是踩着历史的脚印在走，但也别太迷信“知识”。

有次在埃夫里碰到个社会学教授，他说刚来时觉得这地方规划“完美”，直到骚乱后去社区中心调研，听一个摩洛哥小伙子说，“我爷爷来法国时住的楼，跟我现在住的长得一样，连窗户朝向都没变我们好像住在同一个不会变老的盒子里。”

那一刻才明白，书本上的“理想城市”理论，有时候会遮住眼睛，看不见真实的生活。

说到底，地方感不是地图上的坐标，也不是统计局的数据，是每个人用脚走出来、用心记住的东西。

下次再有人说“苏州就是古镇”，你可以带他去金鸡湖商务区转转那儿的玻璃幕墙反光里，也藏着另一种“地方”，要是有人觉得“上海只有高楼”，就拉他去老城厢吃碗馄饨，听老板讲讲巷子口那棵活了150年的梧桐树。

每个空间都在等我们去“认领”，用自己的记忆、脚步和故事，给它贴上独一无二的标签。

毕竟，城市不只是钢筋水泥堆的，更是无数个“地方感”拼起来的拼图少了哪一块，都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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