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落笔是从容

多年前总爱立在军营家属院的白杨树下，看父母提着菜篮蹒跚走过营区的柏油路。父亲曾是和我一样挺拔的军人，可不知从何时起，他迈过营门岗哨时会悄悄扶一下门框；母亲的脊背也渐渐佝偻，在灶台前择菜时，手指会不自觉地颤抖。我常和老伴窃窃私语：“咱们老了，会不会也这样？”那时只当是玩笑，总觉得岁月漫长，衰老离我们还远。

倏忽间，时光就翻到了暮年。父母早已化作记忆里的剪影，清明寄思时，风掠过香山湾旅居小屋的窗台，像极了他们当年温柔的叮咛。如今我和老伴在这里安度晚年，晨起沿着海岸线散步时，才发现自己的腰杆再也挺不回年轻时的笔直，台阶要一级级慢慢挪，就连追着浪花捡贝壳，脚步也远不如从前轻快。

那日在海边石桌上沏茶，阳光透过茶盏映出鬓角的白发，忽然读懂了父母当年的模样。原来衰老从不是突然降临，而是时光一点点的馈赠。曾经以为的遗憾与怅惘，都在海风的轻抚中化作从容——就像父母当年守护我们那样，我们也正温柔地守护着这迟来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