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郑州初雪

连续多天的等待，终于等到你，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早晨，拉开窗帘，今天好像比以往亮的晚一些，玻璃窗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我用手指轻轻划开一道弧线——窗外，似有雪花落下。

这是我等待已久的初雪。

推开窗，一股清冽的空气迎面扑来，把手伸出窗外，一点一点冰凉透过皮肤传入身体，感觉似有些重量，皮肤有点疼，猛然间发现，下的好像还不是雪花，是小小的冰晶，这应该是初雪特有的前奏。楼下的街道还没有完全醒来，只有几个为了生活早起的人儿，顶着冰粒儿前行，地上边角处已有微微泛白。

我记得往年的初雪，总是来得更早些。童年的冬天，雪总是下得厚实。和小伙伴们在雪地里打滚，堆起歪歪扭扭的雪人，用冻得通红的手捧着雪球追逐嬉戏。母亲会站在家门口喊我回去喝热汤，父亲则会默默的在院子里扫出一条小路。那些日子，雪是快乐的背景，是童年的画布。

而如今，在城市的钢筋水泥间，雪成了稀缺的风景。天气预报里的“初雪”一次次爽约，就像都市人那些被推迟的约会、被取消的行程。我们习惯了等待，也习惯了失望。直到真正看见雪花飘落的那一刻，才恍然意识到：有些美好，终究是值得等待的。

不多时，街道上开始有了更多的行人，透过玻璃能听到楼下的嬉笑声。我推开窗子，天空飘落的已然是雪花了，抬头望天，一片片雪花落下，像九天仙女在往人间抛撒花瓣。年轻人兴奋地拍照，孩子们伸出舌头想接住雪花，老人们则步履蹒跚却眼神明亮。这场雪，让整座城市的节奏都慢了下来。汽车的鸣笛声变得温和，人们的交谈声也变得轻柔。雪有种神奇的力量，它能覆盖喧嚣，也能凸显寂静。

我是时候出门去上班了，今天决定步行，好沿途欣赏一下这场迟到的初雪。我撑起一把伞，不是为了挡雪——这雪太小了，小到伞都显得多余——只是为了有那么一点仪式感。雪花在伞面上积累成薄薄的一层，我偶尔转动伞柄，它们便纷纷扬扬地再次飞起，完成第二次降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园里的草地已经白了，那些夏天里郁郁葱葱的草坪，此刻盖着雪被安然冬眠。松树和柏树戴上了白色的帽子，显得更加苍翠。长椅上没有人来过，只有一层均匀的雪，平整得像从未被打扰过。我忽然想起古人赏雪的情致——“独往湖心亭看雪”的张岱，在更大的雪、更静的夜中，寻得了天地间最纯粹的孤独与自由。而我们现代人，能在城市的一角，偷得片刻的宁静，已属难得。

一阵风吹过，树上的雪簌簌落下。有些落在我的肩头，有些落入脖颈，凉意瞬间传遍全身，我却笑了。这凉，是真实的，是鲜活的，是自然对我们这些困在恒温室内、对着屏幕工作生活的人们的一种提醒：四季依然在更替，时光依然在流转。

来到单位，同事们都在三三两两的议论这场雪。我站在窗前，外面的世界清晰可见——雪还在飘着，地面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这场初雪，来得轻柔，却渐有磅礴之势，就像人生，初来虽弱不经风，后亦可顶天立地。

我泡了一杯热茶，坐在窗前。茶杯的热气与窗外的冷空气在玻璃上相遇，又形成新的水汽。我再次用手指画下一道弧线，这次，我画了一朵小小的雪花。

郑州的初雪，我终于等到了你。虽来的稍迟，但不乏是一场人间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