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张吉惟和他的四个朋友有点忙。

我也有点分不清虚拟和现实，生活，越来越像一款粗制滥造的游戏，魔幻现实主义的浓度逐渐超标。

前几天，马斯克说「我们活在虚拟世界里的概率极大」，大家还在从各种角度辩论。然后，「最忙五人组」就闪亮登场，给马斯克的模拟理论提供了例证。

这让我想起了电子游戏里，开发者会想尽一切办法复用同一个资源「糊弄」玩家，比如马里奥里的云和灌木，其实是同一张图换了颜色。

这也让我想起，很多模拟世界游戏为了提升性能，会把玩家交互不到远方替换成贴图，而不是实时演算。

这就像楚门最终摸到了那片天，然后发现不过是摄影棚的墙壁。

张吉惟、林国瑞、林玟书、林雅南、江奕云，最忙五人组。

他们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文能提笔，武能安邦。

他们横跨数年，遍布全国，只为做一件事：角色扮演。

他们能做三千多万政府采购项目的评审专家，也会因占道经营被罚款五十块，有时在书法大赛中斩获特等奖，偶尔也会去少儿春晚报名活动。

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节约算力的游戏，城市里的NPC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张脸，系统随机分配不同的名字和职业。

你上午刚在铁匠铺见过的「张三」，下午就成了在酒馆里吟诗的落魄书生「李四」。

开发者也许觉得，反正都是跑龙套的，玩家也不会注意。

然而，现在我们这些玩家，开始注意到这个世界的 bug 了。

于是，这个魔幻的世界，开始崩塌了。

大家的愤怒是理所当然的，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多少流程是被这样复制粘贴应付过去的？

公众的知情权被戏耍，神圣的公示变成了笑话，背后甚至可能隐藏着权力寻租的肮脏交易。

更深层次的问题在于，当多个地方、多个互不隶属的机构，不约而同地选择同一种方式「糊弄」时，这就不再是个人作风的问题，而是系统性的失灵。

寻租还是糊弄？

首先，要杜绝把所有问题都归为「基层糊弄学」。

不同场景，不同性质，天差地别。弄虚作假一定是错，但也要区分清楚，是故意为之的权力寻租，还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勉强糊弄。

比如，评审专家本应是用程序正义来对抗权力寻租的最后一道防线。这道防线的核心，就是通过随机抽取的、真实的、专业的第三方专家，来确保花纳税人的钱是公平公正的。

但，五人 NPC 出现了，甚至签字了，这就是赤裸裸的违法犯罪。

再比如，基层行政执法，为了完成内卷式的考核目标，用假人名填充报表。处罚小贩，可能有冲突，可能有麻烦。但处罚「张吉惟」们，他们不会反抗，也不会投诉。

这是一种典型的数据懒政。为了应付上级的考核压力，不惜透支执法公信力。

这两件事的性质显然不同。

表演式合规和系统性失灵

对于这种造假，我愿称之为「表演式合规」。

而表演式合规的背后，是整个责任链条的失灵。

一份虚假名单的诞生，至少涉及三个层面：

第一，执行层的惰政。基层工作人员在巨大的考核压力和繁琐的流程要求下，选择用最省事的方式完成任务。他们赌的就是「没人会看，领导不问」。

第二，审核层失察。一份漏洞百出的名单，为何能层层过关，最终盖上公章对外发布？因为审核者也只是在履行「签字」这个动作，并未履行「核实」的责任。甚至有可能，这是一种放任的默许。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制度设计层存在技术性失灵。

都2025年了，我们的政务公示系统竟然还如此脆弱。

评审专家的名字，难道不能与专家库进行实时比对吗？受助学生的名字，难道不能与学籍系统进行交叉验证吗？

我们投入巨资建设智慧城市、数字政府，却在最基础的数据真实性校验上，留下了巨大漏洞。这说明我们的数字化建设，更多停留在「搬运线下流程到线上」，而没有真正利用技术去重塑流程、堵塞漏洞。

塔西佗陷阱

最忙五人组最大的危害，不只是滥用的资金和无效的发单，而是对整个社会信任基石的腐蚀。

这就是所谓的「塔西佗陷阱」——当一个机构或组织失去公信力时，无论它说真话还是假话，做好事还是坏事，都会被认为是说假话、做坏事。

这一次，是网友们通过对账发现了五个假人。

下一次呢？公众会不会开始怀疑，所有的政府采购专家名单都是编的？所有的行政处罚都是为了凑数？所有的获奖名单背后都有猫腻？

当这种怀疑成为一种社会共识时，治理成本将呈指数级上升。

政府发布的任何信息，都需要花费巨大的力气去自证清白。

每一次辟谣，都可能被当成是新的谎言。

信任的崩塌，一旦发生，重建起来将难于登天。

小结

开除那五个不存在的人，不能仅仅是一场运动式的追责，而是需要一次深刻的制度反思，一次技术升级，让他们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存在的必要，没有生存的土壤。

这才是对公众信任最好的回应，也是走向治理现代化必须迈出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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