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种姓制度,正在锁死印度的未来。
在印度,很多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贴上了无形的标签:只能住在村子最边上,只能干最脏最低贱的工作,不能喝同一口井的水,不能走同一条路。
孩子在学校也只能坐在角落里,吃饭还要分桌,长大后即使有本事也进不了好单位、升不了好职位,更不能跨阶层通婚,稍有越界就要挨打受辱。
这个标签的名字,就叫“种姓制度”。
很多人以为,种姓已经是过去式,或者只是宗教仪式里的陈年旧章。
现实却正相反。
它是一座看不见的高墙,白天躺在法律的字缝里,晚上活在日常的规矩里。
它既能披着传统的外衣,也能学会现代的玩法。
选举到了,它变成票仓;
分配福利时,它成了资格;
求学求职时,它化为关系和背景;
就连在虚拟的网络中,也能看见它无处不在的挑拨和排斥。

它不只是历史的影子,更是当下的规则。
种姓制度让无数印度人民贫穷,却也让他们习以为常。它把歧视说成是“宗教责任”,把隔离说成是“保持纯净”,把不平等说成是“宇宙分工”;高种姓因此心安,低种姓因此沉默。
久而久之,很多人便接受了命运的摆布,把“前世今生”的说法当作解释,把“安分守己”当作唯一的出路。尊严被一点点吞掉,连反抗的勇气也被磨平。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没有任何一个现代国家,能在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前提下,实现真正的繁荣富强。
人才被错配,产业失去动力;
社会被切割成彼此防备的小圈子,公共政策一再被身份政治绑架。
哪怕有宪法和法律,哪怕有配额和扶持,也无法把“出身决定一生”的潜规则从观念里、从婚姻里、从基层治理里连根拔起。
本期视频,就让我们用最直白的语言,回答这个最复杂的问题:
种姓制度到底给印度带来了什么?
它是怎么形成的,又是怎么运转的?
这种落后于时代的制度改得动吗,又该怎么改?

什么是种姓制度
种姓制度的各种弊端,其实印度人都知道,尤其是执政者。
莫迪“老仙”自己就是第三等级的吠舍,虽然比最低等的达利特好不少,可从小到大也没少被歧视。但纵观老仙在位的这11年,丝毫没有废除种姓制度的苗头。
印度种姓制度3000年的历史里,也没有发生过任何一次像样的暴力抗议、或者武装起义。
上层是既得利益者,不必反抗;
下层的被歧视、被剥削者,也视这一切为理所当然,不可更改。
种姓制度为什么如此根深蒂固?
因为印度人的头上压着“神话宗教背书”、“权力逻辑”、以及“社会规矩”这三座大山。
印度教最古老的圣典《梨俱吠陀》里,有个“原人献祭”的故事。“原人”,也就是梵天献祭了自己,他身体的不同部分化为了世间万物,并由此创造了四个主要的社会等级。
婆罗门由原人的嘴化成,象征着知识和言语,天生就是祭司和学者;
刹帝利由原人的双臂化成,象征着力量和权力,负责战争和统治国家;
吠舍由原人的大腿化成,象征着生产与财富,负责经商和种地;
首陀罗,由原人的双脚化成,象征着服务与支撑,只能干苦力,当劳工和仆役。
除此之外,还有一类被排除在“原人身体之外”的达利特,也叫不可接触者。这类人连脚都不如,是不洁净的,也是最被歧视的阶层,只配干最脏最低贱的活。
就是这套披着神话和宗教外衣的说辞,把不平等讲成了天经地义。
谁要是反对,那就是在跟宇宙、跟信仰、跟神作对。

除了神话宗教背书,种姓制度还有一个起源。
印度学界认为和雅利安人的入侵有关,简单来说,就是外来者用等级当统治工具。
大约在公元前1500到公元前600年,有一群自称“雅利安人”的印欧语系游牧部落,从中亚侵入、或迁徙至印度次大陆,征服了当地的原住民。
为了维护统治地位、以及保护种族纯洁性,他们弄出一套特别严格的社会等级制度。
肤色较浅的征服者将自己定位为高贵的上层种姓,也就是婆罗门、刹帝利和吠舍;
而被征服者,肤色更深的本地人,就被打压成最底层的首陀罗。
后来,《摩奴法论》把种姓制度写进了法典,近代英国殖民的人口普查和登记分类,又把原本还能流动一二的身份给“钉死”成白纸黑字的种姓标签。
英国人还通过“分而治之”的策略,给予特定种姓群体优待,从而进一步加剧了种姓间的对立和身份认同,把这堵墙越砌越厚。
据《独立报》估计,在印度14亿多人口中,超过2/3的人处于种姓制度较底层,其中达利特人约占2亿。在制度的压迫下,他们世袭贫穷,几乎没有阶层跃迁的机会。
尤其是达利特人,因为他们“不洁”,是“被污染”的贱民。
所以他们至今都只能住在村子的边缘地带,不能使用公共水源,被严格限制进入寺庙和商店,只能从事清理排泄物、下水道、垃圾;处理尸体、火化、剥皮、制革这样的职业。

这种压迫并不仅限于传统的农村社会,而是延伸到了现代生活的各个领域。
达利特儿童在学校被禁止坐在前排,不能与其他种姓的孩子一起吃饭或玩耍,还要被老师和同学集体欺凌;贫困叠加歧视,导致了达利特儿童的辍学率极高。
数百万达利特儿童沦为童工,失去了通过教育改变命运的机会。
针对达利特人的暴力更是家常便饭。
根据印度国家犯罪记录局的数据,每年记录的针对达利特人的暴力案件高达约45935起。
这意味着每天都有超过125起暴力事件发生。尤其令人发指的是针对达利特妇女的性暴力,平均每天约有10名达利特妇女遭到强奸,而施暴者往往因为拥有身份庇护而逍遥法外。
种姓制度不仅在外部世界建立了一座座藩篱,更在人们的内心深处构建了无形的牢笼。低种姓人长期被洗脑——“你这辈子的地位是前世的报应,这辈子赎好罪,下辈子才会好”。
这套说辞把社会不公变成了“个人业力”,把反抗变成“不懂法、不听话”。
久而久之,人们的自我价值被掐断后,只能内化出自卑、无力和自我怀疑。
就像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太阳是金色的。
出生在达利特家庭的孩子,天生就会认为自己矮人一截。

被绑住手脚的国家
种姓制度不只残害个体,也给国家戴上了沉重的脚镣。
首先是经济上的“错位与锁死”。
在印度,决定一个人能走多远的不是天分、教育、努力,而是出身。
高种姓长期把持知识与精英岗位,低种姓则被锁在低技能、低收入行业里。
财富和机会代际严重固化,贫者恒贫、富者恒富。
一个天资聪颖的达利特青年,可能永远没有机会成为科学家或企业家;而一个能力平庸的婆罗门子弟,却可以轻易获得优质的教育和职业机会。
其次,种姓制度对印度现代化进程也构成了多重障碍。
大家应该都听说过,印度的IT和外包产业很发达,制造业喊了10多年却一直在原地踏步,这跟低种姓劳动者受教育水平普遍较低,而高种姓又普遍不愿从事体力劳动有很大关系。
另外一个障碍就是社会惰性。
印度开国总理尼赫鲁曾指出,巨大的社会惰性是印度经济落后的主因。
种姓制度所倡导的安于天命、不追求个人奋斗的价值观,以及对传统和等级的固守,共同构成了一种强大的社会惰性力量,抑制了企业家精神和创新活力。
既然努力了没有用,不努力也不会变差,我命不由我只由天,那谁还愿意费劲改天换命呢?

说完了经济上的枷锁,我们再来说说印度民主政治的悖论。
印度独立后采纳了现代民主制度,特别是“一人一票”的普选制。
这一制度本应是打破等级壁垒、实现平等的有力工具,但结果却背道而驰。
民主非但没有消灭种姓,反而为种姓赋予了新的政治生命。
普选制的引入,使得人口数量成为政治权力的重要来源。占印度人口绝大多数的低种姓和达利特群体,一夜之间从被压迫的对象,变成了各政党争相拉拢的“票仓”。
印度的政党很快便适应了这一新的政治生态,发展出了一套以种姓为核心的选举策略。
也就是所谓的“种姓政治”。
政党在选择某一选区的候选人时,首要考虑的往往不是能力或政纲,而是所属的种姓是否在该地区占有人数优势。
不可否认,在种姓政治下,低种姓人群也有了发声渠道,但日子却并没有变得更好。因为政客们承诺的只是小恩小惠,而不是长期改革,没有人有胆量去挑战真正的硬骨头。
因为一旦涉及这些,就会触动既得利益集团,票仓可能会散、捐助会变少、地方强人会翻脸。
于是大家心照不宣:
发点现金、送些物资、修几段路、搞几场盛大的庆典,照片一拍,政绩就有了。

至于孩子们是否能获得教育机会、女孩子能不能安全上学、工厂是否愿意招聘低种姓求职者、警察敢不敢抓真凶,都只能是“下次再说”。
更悲哀的是,即便是如此有限的配额和福利,还经常会被相对富裕、受教育程度较高、社会资源更好的“奶油层”截走,最穷、最偏远、女性等最该被帮助的群体,反而获益最少。
种姓制度能改变吗?
前面咱们说,种姓制度有这么多弊端,印度民众深受其害,却没有任何一次像样的武装反抗。
这就要说到印度人的神奇之处了——比起枪杆子,他们似乎更喜欢笔杆子,把不满变成文字、诉状、请愿、演讲和诗歌,把冲突搬进法庭、议会、报纸和广场。
公元前6世纪,以佛教和耆那教为代表的新兴宗教,宣扬“众生平等”理念,反对以出身定贵贱的种姓划分。佛教明确主张,人的尊贵与否取决于他的行为,也就是业,而非血统。
这些宗教的兴起,在思想上对种姓制度构成了第一次重大冲击。
然而结局咱们都知道,佛教已经从它的诞生地消失得差不多了。
在现代,对种姓制度最彻底、最猛烈的批判,来自印度宪法之父——安贝德卡尔博士。
他本人出生于一个“不可接触者”家庭,凭借惊人的才华和毅力成为了一位杰出的法学家、经济学家和社会改革家。
他坚持在宪法中写入平等、自由、正义等普世价值,并设计了一系列保护和提升边缘化群体地位的条款。

然而,法律的文本与社会的现实之间存在着一道巨大的鸿沟。
尽管宪法和法律明确禁止,但种姓歧视和不可接触现象在印度,尤其是在广大的农村地区,依然普遍存在。种姓制度作为一种社会规范和思维习惯,仍然深深地扎根在人们的心中。
执法不力、司法程序的拖延、受害者因恐惧或无知而不敢报案,以及根深蒂固的社会偏见,共同导致了法律的“空转”。
最终,因为对现状感到绝望,安贝德卡博士于1956年带领50万追随者,集体皈依佛教,以此作为与种姓制度彻底决裂的最后姿态。
一波又一波的温和敲钟人都失败了,前地球“最大搅屎棍”——带英出手了。
为了缓和社会矛盾,英国殖民者开始在教育和公职领域,为低种姓群体保留一定名额。
这种做法的确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培养出了新的中产、知识分子、官员,提升了底层民众的政治代表性。但争议也很尖锐:
谁算“落后”、配额多少合适、是否被“奶油层”反复占用、是不是影响“绩优原则”、会不会把“种姓”更制度化?尤其最后一点,甚至被认为是现在印度种姓制度严重化的罪魁祸首。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要想帮助被种姓压迫的人,就得先在制度里承认、统计、分配“种姓”。
这就等于在现代国家框架下,承认了种姓制度的合法身份,从一个需要被消灭的社会弊病,转变为一个可以带来权利和福利的政治经济身份。
结果只能是,打着最终实现无种姓社会政策的旗帜,却在现实中成为了强化种姓意识、激化种姓政治竞争的最主要动因。而且由于受益者众多,印度没有一个政党敢于提议废除它。

说了这么多失败案例,种姓制度难道真的就无法破除吗?
在印度这么个各方面都烂到家的地方,极大概率是的。
印度的政治结构、社会版图、宗教碎片化和地方既得利益,决定了它只能是拉锯战,每迈一步,都要被拽回半步甚至倒退。
你想指望它来一场自上而下的全面清洗,还不如指望三轮车跑得比高铁快,靠它自己是无望了。因此,印度未来的数十年乃至数百年,种姓制度还会继续“吃人”,大吃特吃。
历史从来都不是被一点点磨平的,不破不立,方能始终。
更新时间:2025-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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