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避寒
编辑|避寒
16岁那年,她从后门逃出花轿,拒绝被许配给从未谋面的男人;37岁时,她却主动走进前总理熊希龄的婚礼殿堂,年龄相差29岁。
这不是一场“命运安排”,这是一次又一次“人生选择”。
毛彦文的一生,没有被时代捆绑,也不被礼教左右。她活出了那个时代女性极少数能争取的命运样貌。
毛彦文1898年出生在浙江江山县,家境殷实,父亲是清末秀才,做着塾师和商人之间的混合身份生意。
那会儿人家要是出了个女儿,做父母的第一反应不是供读书,而是早早许亲、赶紧嫁人,尤其是像毛家这种传统家庭,讲究联姻稳固人脉。
9岁那年,毛彦文被许配给父亲的生意伙伴之子方国栋。这门亲事算不上门当户对,但算得上“彼此有利”。
男方家在上海有商号,家底宽厚。女孩子命运就此“板上钉钉”?毛彦文偏不信这个邪。
她不甘心做“方太太”,她想读书,想离开江山,想掌握自己未来。
到了16岁,该成亲了,花轿来门口,鞭炮已响,她却从后门逃了。
那天,方家亲戚、媒人、轿夫全等在前院,毛彦文却早就由表哥朱君毅策应,从后门逃去。她披了件男装,藏在雇来的马车里。这是清末民初,女子敢在婚礼当日逃亲,堪比脱家叛族。
毛家颜面扫地。方家愤怒指责,父亲几乎要断绝父女关系,但毛彦文铁了心不回头。
她进入杭州女子师范学校,后又考入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她知道,只有靠读书,才能脱离被摆布的命运。
这一逃,逃出一个世代桎梏;这一考,考出一段自由人生。
进入北女高师后,毛彦文如鱼得水。她聪明伶俐,语文底子好,加上性格刚烈,不肯随俗,成为当时校内小有名气的人物。
表哥朱君毅和她是青梅竹马,也是当年帮她逃婚的那位亲人,逃婚成功后,两人私下订下婚约。没办婚礼,没立文书,但彼此默认,等朱君毅出洋归来,再谈婚事。
朱君毅去了美国,她也没闲着。1929年,毛彦文也考取留学资格,赴美国密歇根大学攻读教育行政与社会学。她说过一句话:“中国女子要争气,就得和男人拼书本,不拼嫁妆。”
可等她念完硕士学位再回国时,等来的不是婚礼,而是退婚信。
朱君毅回国后,态度冷淡,他告诉毛彦文:“近亲结婚对后代不好。”
一句“怕遗传病”,斩断了多年情分,她不哭不闹,也不挽留。她在密歇根大学图书馆度过的那些孤独夜晚,早把她练成了不靠男人喘气的人。
这一场感情,她认了,但从此,她不再为了“婚配”而活。
吴宓,这位大名鼎鼎的国学大师,也曾对她一见钟情,他给她写过几十封信,还当众朗诵过自己写给毛彦文的诗。
但毛彦文一句“吴先生,我敬你,不爱你”,断得彻底。她不拖泥带水,她要的是人生,不是依附。
这段时期,毛彦文先后任教于燕京大学、辅仁大学,讲授教育学与社会学,她有时候讲课坐着讲,语气温和。
但只要有人提“女性适不适合读书”,她立刻起身,嗓门拔高:“我就是教书的,我为什么不适合?”
她不讲空话,她要用自己的履历打脸世界。
1935年,毛彦文37岁,身处民国,年近四十的未婚女子,不论才情多高,在社会眼里都被贴上“剩女”标签。她不着急,别人却急了。
当时,她已是辅仁大学教育系讲师,课堂人气高,文章常登刊物,收入不低,社会评价是“知性女性典范”。可每次回家探亲,亲戚总在饭桌边劝:“女孩子终归要嫁人。”
她笑笑,话不多,可这份“宁缺毋滥”的孤傲,一直被很多人误解为清高、冷漠,甚至是“没人要”。
熊希龄出场,彻底打破了这些误判。
熊希龄此时已经66岁,担任过清朝学政、民国国务总理、财政总长,权倾一时。但他更重要的身份,是中国早期教育与慈善事业的奠基人之一。
他协助筹办清华学堂,投身女子教育,创办香山慈幼院,是现代中国慈善教育体系的先驱之一。
他早年丧妻,长期独居。晚年醉心教育与宗教活动,生活规律,但并不枯寂。
两人的初识并非浪漫邂逅,而是一次关于女子教育的座谈会。毛彦文代表北方女教员发言,句句犀利,说得几位老教育家都哑口无言。会后,熊希龄主动走近,向她致意。
后来,他们开始通信,谈教育、谈信仰、谈人生。他用繁体字、竖式书写,落款总是“希龄敬上”;她回信落笔爽利,用毛笔小楷,落款“彦文”。
那年冬天,熊希龄提出求婚。
他知道自己年纪大、身患病症,他在信里写道:“我老矣,然心未老。若得与你共度数载,便不枉今生。”
毛彦文没有立刻答应,她思考了整整一个月。很多朋友劝她:“你名声正响,不必冒风险。”但她只说一句:“我从不为旁人生活。”
为了迎娶她,熊希龄做了两件事:
一,剃掉了蓄养十几年的胡须;二,丢掉了陪伴多年的手杖。
这不是做样子,他要表明:“我不是以权势娶你,而是以敬意迎你。”
1935年2月9日,他们在上海慕尔堂举行婚礼,现场没有仪仗,也无宾客喧哗,只是安静的合唱与虔诚的祈祷。
婚礼第二天,《申报》登出消息,标题直白:“前国务总理熊希龄与辅大讲师毛彦文女士完婚”。
上海舆论哗然。“她是想要政治庇护吧?”“她想捧富贵?”“难道是熊老将慈善院当聘礼了?”
毛彦文一笑了之,她没有解释,也从未回应过任何一条传闻。
她只做了两件事:
第一,辞去教职,搬进香山;第二,全身心协助熊希龄打理慈幼院事务。
她每日在孤儿宿舍查房,晚上写办学报告,有时还亲自为孩子们缝补冬衣。她不是“夫人”,她是“同事”。
只有极少数人看得懂:这不是一桩单纯的婚姻,这是一次信念联盟。
幸福维持不到三年。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北京全面陷落,熊希龄因病离京南下,在香港短暂停留疗养。
12月25日,圣诞节那天,熊希龄病逝于香港圣士提反医院,终年68岁。
毛彦文接到消息时,正在慈幼院给孩子们过节。她没哭,转身进屋,关门独坐一整夜,第二天一早,她请假南下。
到达香港时,熊希龄遗体已入殓,她穿着素白旗袍,在灵前守夜三日。她没有哀号,只有一封亲笔写给熊希龄的信,被放进灵柩。信中只有一句话:“你放心,我在。”
从那一刻起,她再没踏进过婚姻一步。
守寡62年,终生未再嫁。
很多人不解,也有人劝:“你还年轻,重新开始也未尝不可。”她只说:“我的名字不需再改一次。”
1938年,战事蔓延,香山慈幼院难以为继。她带着部分孤儿迁往南方,先后到过广西、昆明、香港。她四处募捐、教学养孤,不让一人流落街头。
1949年,她因时局动荡离开大陆,辗转香港赴美,担任密歇根州立大学东亚部中文讲师。1950年代后期,定居台湾,先后在淡江大学、辅仁大学授课。
她拒绝媒体采访,极少出席公开场合。只有在教育机构讲座时,她才出现,讲的依旧是教育行政、妇女解放、慈善事业管理。
她在台北生活极为简单,用过的床,是香港时期旧木床改制;写字台,是熊希龄赠她的红木桌。她从未以“总理遗孀”自居,哪怕有人邀请她出席国策会议,她也婉拒。
她不留恋权力,也不仇恨历史,她只在意是否继续守好那座“香山”。
香山慈幼院在战乱中几次关闭重开,她年年寄款,从不署名。直到1990年代院方公开感念一位“海外毛姓女士”,她的旧同事才知:毛彦文,一直都没走远。
1999年10月3日,毛彦文在台北安详去世,享年 遗体火化,骨灰撒入淡水河,不设墓碑,她的遗言简单清晰:
“我一生,无愧于人,无愧于书,无愧于他。”
参考资料:
《熊希龄年谱》北京大学出版社
百度百科词条《毛彦文》,
更新时间:2025-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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