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推窗时,寒气便扑了个满怀。院里的梧桐叶蜷着金边,静静卧在霜地上,像是昨夜星辰碎成的箔片。霜花在枯草尖上立着,细密密的,月光似的白,又比月光多了几分骨子。

这霜不是雪,没有雪的铺张,只是薄薄地敷着,教万物都显出了本相——枫叶的红更沉了,菊瓣的黄更暖了,连灰瓦的棱角也清晰起来,像用细墨笔重新勾勒过。最妙是塘边的芦苇,一夜间白了头,却依然擎着穗子,在晨风里轻摇,那姿态竟有几分仙气。

想起童年在乡下,霜降日总要早起。祖母会掀开酱缸上的棉被,说这时的霜最养酱。我则偷偷去舔石阶上的霜,舌尖一凉,满口都是清冽的秋意。如今才懂,那滋味原是时光酿的。
其实何必悲秋呢?你看那霜,明明是把秋色凝住了。它让绿慢些褪,让红晚些凋,让这人间在萧瑟前,再好好地美上一回。就像此刻,煮一壶老茶,看热气与呵出的白雾缠绵;读半卷闲书,任字句和窗外的静默交融。这样的辰光,清浅如水,却比酒更醉人。

霜降之后,便是冬了。可冬有冬的好,炉火、暖粥、长夜话旧,哪一样不是岁月的馈赠?天地以此般节律运行,热闹有时,清寂有时,恰如人生。
茶凉了,再续上。窗外日头渐高,霜正化作露珠,一滴一滴,亮晶晶的,像是秋天最后的情话。
更新时间:2025-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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