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城 | 绿茵场上，谁的“石”力更有看头？

本周六，南京队VS苏州队将在南京奥体中心体育场举行，这场比赛也是南京队新主场的首秀。

一边是背负着“六朝古都”“十代都会”的厚重历史，自嘲“大萝卜”却时刻不忘“省会排面”的“南哥”；另一边是手握“最强地市”的经济王牌，吴侬软语里藏着硬核实力的“姑苏城”。

若要讲述两城的“恩怨”，两块石头或许足矣。江苏“读城”行动正火热进行，阅读建筑、地名、老字号，本期推文，就借这两块“石头”，解解南京苏州这对CP的老梗新意。

“雨花石”与“太湖石”

方寸天地VS叠山理水

南京和苏州，两地虽都“有石”，但气质迥异。

南京以雨花石为傲，这五彩斑斓的小石子，是地质的造化，更被赋予了“天降雨花”的传说，凝结着金陵的千年烟云与浪漫想象。

文人雅士案头清供，掌中摩挲，玩的是“方寸之间见天地”的意境。

苏州留园 冠云峰

苏州却不走这路数，人家钟情的是太湖石。瘦、皱、漏、透，四大要诀，追求的是“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极致。

吴江人计成在《园冶》里写得明明白白：“叠山理水，非太湖石不能尽其妙。”

两地虽都“赏石”，但路数却大相径庭。

北阴阳营出土玛瑙雨花石 南京博物院藏

南京雨花石的文化价值，在1955至1958年迎来关键印证——南京博物院在北阴阳营新石器时代遗址（距今约5000年）的考古发掘中，于33座墓室内发现了76枚雨花石，它们或伴于死者身侧，或含于口中，作为祭祀通灵之物，揭开了史前南京先民使用雨花石的历史篇章。

《江苏地方文献志》中有《太湖石志一卷》

苏州因太湖石形成湖石文化，早在唐代，白居易、皮日休、陆龟蒙等众多文人，曾对太湖石留下诸多诗赞和佳语。白居易在《太湖石记》中写：“石有族聚，太湖为甲。”

南京人把对雨花石的喜爱，升华成了城市精神的一部分——绚烂多彩、包容万象，恰似“大萝卜”的实诚里藏着斑斓的内在；而苏州人对太湖石的痴迷，早已融入园林的血脉，成为“精致”“风雅”“师法自然”的吴文化最直观的图腾。

《石头记》遇上“石头劫”

灵玉VS祸石

若论文学史上最著名的“雨花石”与“太湖石”，分别出自曹雪芹和施耐庵之手。

《石头记》（即《红楼梦》）的主人公贾宝玉“一落胎胞，嘴里便衔下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来”。（甲戌成本第二回），今人多认为，此称作“通灵宝玉”的就是雨花石。

通灵宝玉

而施耐庵在《水浒传》中让杨志栽了跟头的“生辰纲”，其原型正是北宋徽宗朝祸乱江南的“花石纲”——专为运送太湖奇石而设的船队。

这位苏州才子写贪官强征花石纲时，怕是想起了家乡的泪：当年运一块五丈高的太湖石到汴京，纤夫用几千人，毁桥凿城，花费三十万贯钱，逼得百姓揭竿而起。

瑞云峰（今在苏州市第十中学内）

相传即是当年生辰纲押运的名石 一块是南京才子笔下的“通灵宝玉”，象征富贵与宿命；一块是苏州文豪书中的“乱世劫石”，承载着压迫与反抗。

当“石头记”遇上“石头劫”，恰似一场跨越时空的文化对台戏。

共织“锦绣江南”

长江豪迈VS运河婉约

说南京和苏州是“CP”，绝非乱点鸳鸯谱。清朝初年，原属明朝南直隶的江南省被一分为二，东半部取江宁府（今南京）与苏州府首字，得名“江苏”。

长江浩荡穿金陵而过，赋予南京开阔胸襟与历史厚重；京杭运河蜿蜒入姑苏，滋养了苏州的精致灵秀与财赋丰盈。这一江一河，共同织就了“苏湖熟，天下足”的锦绣江南。

不信，你看“金陵画派”和“吴门画派”的“石头”有多相似就知道了。

沈周《魏园雅集图》（局部）辽宁省博物馆藏

“吴门画派”的开山鼻祖沈周画石，先以劲健线条勾勒山石轮廓，再以淡墨巧妙“破”开山凹暗处，最后稍蘸浓墨，于关键处略加皴擦点染，气象浑成。

龚贤 《高岗茅屋图》北京艺术博物馆藏

而“金陵画派”巨擘龚贤的早期创作，尤其是山石的构造与组合方式，深受沈周成熟期风格的影响。他在沈周开辟的道路上探索良久，笔下的山石亦显露出相似的严整与浑厚：通过反复的皴擦与渲染，塑造出岩石坚实的体量感、棱角分明的转折面。

在文化上，南京和苏州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南京的江南贡院，是天下士子跃龙门的“考场C位”，里面金榜题名的，多少是苏州才子？

来自苏州昆山的昆曲水磨腔，不也曾回荡在秦淮河的画舫之上？

《红楼梦》里“金陵十二钗”的芳踪，又何尝没有姑苏女儿的影子？

胜负不过一时云烟，而南京与苏州之间，这场由石之意境、文之气质、艺之流派乃至城市风骨共同酿就的“文脉德比”，注定是一场永不落幕的“文化双人舞”。

球场上的碰撞，不过是这悠久“对话”在当代的一次激越回响。

它无关仇怨，深植于对自身文脉的挚爱与对对方风华的由衷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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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现代快报/现代+记者 裴诗语

图 | 来源于南京博物院、苏州市文广旅局官微

视频 | 现代快报/现代+记者 裴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