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937年9月25日拂晓，平型关的山谷里。343旅旅长陈光蹲在一块岩石后，用望远镜观察着山下的公路。副旅长周建屏猫着腰走过来，压低声音说："老陈，侦察兵报告，鬼子的辎重队快到了。"

陈光放下望远镜，眼中闪着精光："告诉杨得志的685团，等鬼子全部进入伏击圈再打！"

周建屏点点头，转身要走，突然又折回来："老陈，这次咱们装备太差，子弹每人不到二十发..."

陈光拍了拍腰间的手枪："怕什么？当年在井冈山，咱们连枪都没有，不照样打白匪？"

山谷里渐渐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685团阵地上，团长杨得志正挨个检查战士们的装备。一个年轻战士紧张得直发抖，杨得志蹲下身，从兜里掏出半块干粮："吃吧，吃饱了就不怕了。"

"团长，听说鬼子枪炮厉害得很..."

杨得志咧嘴一笑："再厉害也是肉长的！待会儿跟着我冲，保管让你立个大功！"

突然，三发红色信号弹升空。陈光一声令下："打！"

霎时间，山谷两侧枪声大作。日军车队顿时乱作一团，士兵们仓惶跳下车寻找掩体。

"冲啊！"周建屏拔出大刀，第一个跃出战壕。战士们如潮水般向山下冲去。

战斗持续到中午，日军板垣师团的这支辎重队被全歼。打扫战场时，杨得志兴冲冲地跑来："旅长！咱们缴获了二十多挺机枪，还有山炮！"

陈光却皱着眉头："老周呢？"

医护兵抬着担架过来，周建屏胸前一片血红，却还强撑着笑："没事...擦破点皮..."

陈光一把抓住军医："一定要救活他！"

夜幕降临，临时医疗所里，周建屏虚弱地睁开眼："老陈...咱们...赢了吗？"

陈光紧紧握住他的手："赢了！大胜！林师长说要给咱们请功！"

周建屏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好...等伤好了...咱们再..."

话音未落，他又昏了过去。陈光转身走出帐篷，一拳砸在树上，鲜血顺着指缝流下。

1938年春，晋察冀军区司令部。聂荣臻拿着电报，面色凝重："老周...伤重不治..."

陈光猛地站起来，椅子哐当倒地："不可能！他说过要跟我打到抗战胜利的！"

聂荣臻叹了口气，递过一份文件："总部决定，由你接替老周的职务，兼任..."

"我不要什么职务！"陈光红着眼睛，"我要带兵去打鬼子！给老周报仇！"

屋外，刚升任旅长的杨得志听到争吵，轻轻推门进来："老首长，周副旅长的追悼会..."

陈光一把抓住杨得志的衣领："都是你！要不是你团里那个新兵蛋子慌了神，老周怎么会..."

杨得志站得笔直，任陈光摇晃："是我的错，您处分我吧。"

聂荣臻赶紧拉开两人："陈光！你冷静点！"

陈光松开手，突然像个孩子似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02

1943年秋，延安。毛泽东的窑洞里烟雾缭绕。陈光低着头，听着中央的决定。

"陈光同志，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组织决定让你暂时休养..."

陈光猛地抬头："我还能打！我..."

毛泽东摆摆手："这是命令。你在山东的功劳我们都知道，但现在需要你养好身体。"

走出窑洞，陈光遇见了已是纵队司令的杨得志。

"老首长！"杨得志敬了个礼，"听说您要去党校学习？"

陈光苦笑："学习？怕是..."

杨得志压低声音："老首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

陈光拍拍他的肩："好好带兵，多杀鬼子。对了...老周的坟...你去看过吗？"

杨得志眼圈一红："每年都去。就在平型关那个山坡上，能看到咱们打伏击的地方..."

1950年冬，北京一家医院。病床上的陈光已经瘦得脱了形。护士小声议论："听说这位是当年的抗日名将..."

"嘘...别说了，组织上交代要保密..."

门被轻轻推开，已是兵团司令的杨得志带着一身寒气进来："老首长！我来看您了！"

陈光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小杨啊...朝鲜...打得怎么样？"

杨得志握住他枯瘦的手："咱们打赢了！美国佬被赶回三八线了！"

陈光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床头柜："打开...最下面..."

杨得志找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两枚锈迹斑斑的弹壳。

"平型关...留的..."陈光喘着气，"一枚我的...一枚老周的...你...留着..."

杨得志泪如雨下："老首长，您坚持住！等您好了，我带您去看授衔仪式！您一定能当上将！"

陈光摇摇头，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我啊...就想去平型关...再看看..."

1954年6月，陈光病逝。次年授衔时，杨得志被授予上将军衔。授衔仪式后，他独自来到八宝山，将上将肩章放在陈光墓前。

"老首长...老周...咱们343旅...出息了..."

风拂过墓碑，仿佛传来当年的喊杀声。三个身影又在平型关的山巅重逢——旅长陈光挥舞着手枪，副旅长周建屏高举大刀，年轻的杨得志端着刺刀，带领战士们冲向敌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