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3月的一个中午,台北厦门街113巷的厨房里挺热闹,王碧奎正给16岁的女儿吴学成炸年糕,7岁的儿子吴健成趴在桌边写描红。
突然,门被踹开,几名便衣冲了进来,只丢下一句“吴石通匪,家属带走”,就给她和两个孩子戴上了黑头套,锅里的油还在冒烟,锅铲“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好好的家瞬间空了。

谁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成为王碧奎人生的分水岭,七个月后,她拖着一条再也伸不直的左腿走出监狱,牢房里又冷又挤,几十个人轮流坐,她的膝盖受了重伤,往后阴雨天就钻心地疼。
可身体的疼哪比得上心里的疼,丈夫吴石已经被枪决,家产全被冻结,银行存折、房契上都盖着“附逆”的红戳。

昔日的同僚见了她绕着走,就连娘家亲戚也闭着门不肯见,她带着两个孩子,活成了台北街头最不起眼的影子。
日子再难也得往下扛,王碧奎在台北桥下租了间五坪的违建棚,靠缝补衣服、糊火柴盒、做手工花过日子。

夜里,女儿在灯下做功课,儿子蜷在桌下睡着了,她踩着缝纫机的“哒哒”声,刚好能盖住心里的哭声,她不敢哭,怕一哭就泄了气,更怕孩子们跟着绝望。
当时台湾正处于白色恐怖高峰,吴石的名字成了禁忌,王碧奎给自己定了三条铁律,不提丈夫、不写信、不返乡,她教孩子背《桃花源记》,却从没教他们念过父亲的名字。

有人旁敲侧击问起吴石,她只说“当初是被蒙蔽了”,多一个字都不肯说,1956年,长子吴韶成托人从香港转来一封信,她读完就烧,灰烬冲进马桶里。
她心里清楚,自己一回信,孩子们可能就没好日子过了,我一直觉得,那个年代的爱情,不像现在这样轰轰烈烈,却藏在最朴素的坚守里。

1973年,大陆追认吴石为革命烈士,消息传到台北时,王碧奎正在菜市场买菜,她攥着报纸在菜市场门口站了半小时,心里翻江倒海,回到家却像没事人一样,放下菜篮就低头做饭。
别人都觉得她狠心,可只有她知道,别人能喊冤,她不能,她一喊,可能就会让丈夫的名誉再受玷污,女儿后来考上了师大,儿子被保送台大,可毕业典礼上,王碧奎总躲在最后一排。

她怕镜头扫到自己,怕别人知道她是“匪属”,影响孩子们的前途,如此看来,她的沉默从来不是懦弱,而是给家人筑起的一道安全墙。
时间一晃到了1980年,小儿子吴健成在洛杉矶拿到了化学硕士学位,多次申请让母亲赴美。

当时王碧奎已经77岁了,高血压、关节炎、胃下垂样样缠身,走两步就得扶墙,而且台湾的医保不覆盖“匪属”,看病都成问题。
更让她揪心的是,大陆的长子、长女,台湾的女儿、儿子,一家四口天各一方,三十一年没团圆过,犹豫了好久,她终于点头,“我去美国,至少那里是中间地带,能让所有人都来见一面。”

1980年5月3日,松山机场里,王碧奎穿了件藏青旗袍,头发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飞机腾空的那一刻,她贴着舷窗看台湾岛越缩越小,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不是移民,更像是去蹲另一个“监牢”,只不过这个“监牢”能开门见亲人,洛杉矶西区的一栋普通公寓,成了她最后的驿站。

每天清晨五点,天还没亮,她就摸黑起床,把丈夫留下的旧呢大衣披在椅背上,像给空椅子留了个座,买菜、做饭、扫院子,她的动作迟缓,却做得一丝不苟。
邻居们都以为她是个寡言的中国老太太,没人知道,她每天都会把日历撕到吴石生日那一页,又偷偷夹回前一页,她怕日子走得太快,没等到家人团聚,又怕日子走得太慢。

1982年,大陆的子女终于拿到了签证,一家三口在洛杉矶机场抱头痛哭。
32年没见,曾经的翩翩少年吴韶成,已经变成了两鬓斑白的中年人,他跪在母亲面前,劝她回大陆,“妈,国内政策好了,跟我们回家吧。”

王碧奎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我若回去,你爸爸就永远回不来了,”搞不清的人觉得她固执,可换个角度想,在当时的环境下,她的坚持或许是最稳妥的选择。
更新时间:2025-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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