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头插柳，凉面飘香：青海山里人家的端午不凑热闹——五色线拴住娃娃魂，甜醅坛酿出黄土情

一、阿妈的擀面杖，敲出端阳的调 。“案板响，狗儿跳，柳梢扫过黄土墙。”青海的端午，是从灶台边开始的。小时候过端午，天没亮，阿妈就挖起几碗面，掺两个鸡蛋，擀面杖压得案板咚咚响。面皮薄得透光，擀好后上面抹一把麸子，晾一会后切作千根银丝，凉水盆里过三遭，捞进粗瓷碗里。

油泼辣子“滋啦”一浇，腌韭菜花撒一把，老陈醋点几点。娃娃们吸溜着鼻涕等开饭，大门上新插的柳枝还沾着露水，我阿爷蹲门槛上念叨：五月五的柳，蝎子见了绕道走！

二、老古经里的端午：女娲娘娘护娃娃

——屈原的魂，飘到旱地成了风南方人往江里扔粽子，青海人往碗里拌凉面。村口的老阿爷咂着旱烟说：屈原的魂儿乘东南风来，闻见油辣子香，顺着柳枝落地生根！娃娃们手腕，脚腕缠七彩线，摘一把沙枣花插大缸子里，黄土坡接住了千年的愁。

——红壳鸡蛋是天兵天将煮茶叶蛋专挑红壳的，阿奶说这是女娲娘娘派的兵。娃娃啃着蛋听古经：瘟神见了红蛋袋，当是天兵绕道行。蛋壳要扔上房顶，砸得房顶叮当响——来年麦垛高过房梁！

——柳条沙枣当门神五月五毒开大会，柳条沙枣来站岗。门头插嫩柳，八仙桌子摆沙枣花，连驴圈都挂几枝。城里亲戚来串门，直拍大腿：这比杀虫剂灵，还带着山沟沟的清气。

三、高原的讲究：针线缝情，礼当压秤

—— 香包不是玩意儿，是护身符。过去娶个媳妇，要看针线活做的好不好，针脚密得能防雹子，村里针线活做的好的缝老虎，线头故意留一截“长命线”。去年，在老家县城的街道上，碰见我奶奶的侄子和侄媳妇在卖荷包，这个婶子到县城居住后，连续几年在端午节之前缝几百个荷包——绸布裹棉花，石榴包鼓着“多子多福”，莲花包藏着“百年好合”，属相包绣着虎头蛇尾，专镇五毒小鬼。

——年幼的娃娃端午节挂成吉祥树：脖子吊布老虎，手脚缠七彩线，衣襟别一串小荷包。老人们说：虫蛇见了这阵仗，以为撞上二郎神，一年绕道走。

——送节礼比种田累。订婚的后生天不亮就出门，褡裢里装着油饼、甜醅、花卷馍。礼当（礼物）少一样，丈母娘的脸比锅底黑。现在我们这里，还保留着订婚的未婚夫端午来送礼的习惯，大家条件好了，拿的礼当也上了档次，我想这样的传承也是一种对姑娘家的尊重。

——出嫁的姑娘回娘家“浪端阳”：挎一篮凉粉，提两斤卤肉，娃娃手腕的七彩线是位奶奶搓的。线头得留到六月六剪下扔河——病害顺水流，福气爬坡来。

四、端上桌的不是饭，是攒了一年的盼

——凉面要筋道，辣子要窜鼻。三醒三揉甩开膀，擀成窗户纸，切作头发丝！我姨奶奶的女儿擀的长饭，十里八乡都出名，油泼辣子炸得满屋红雾。腌韭菜花拌老醋，吸溜一口满头汗，庄稼人说：这比龙舟鼓带劲。

——凉粉颤巍巍，卤肉油汪汪。前夜熬粉像守月子，火大糊锅底，火小不成型。切凉粉得憋住气——邻居家阿姐说：喘口大气，粉坨子能吓出蜘蛛网！卤猪蹄酱得红亮，花卷蘸肉汤，老人说：现在生活好了，过个端午和过年一样丰盛。

五、游子的行囊：柳枝与甜醅罐里的乡愁

甜醅罐裹着旧报纸，从青海翻山越岭到异乡。隔着塑料膜闻见酒香，游子们撬开坛盖的手发颤——仿佛推开老屋的木门，檐下柳枝正扫过端午的日头。

有人把凉面装进真空袋，辣椒油凝成红痂，开水一烫化出三成老家味。视频里阿妈擀面的背影模糊，案板声却穿过屏幕：面要筋道，心才不飘。行李箱角落塞着去年的香包，线头松了，穗子蔫了，绣的莲花依然开着。手机相册里，门楣柳枝又绿了一季，只是砍柳的人鬓角多几丝白。

公众号：葭月拾光

祝大家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