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 来
编辑|徐 来
《——【·前言·】——》
左眼失明,肺病缠身,临终咯血,他已步入坟场,却还被弹劾三次。
朝廷内外的冷眼和攻讦,把他一点点逼向死亡。
1885年秋,福州气温骤降。左宗棠瘫坐榻上,满脸灰白。手掌哆嗦着提笔,试图写下最后一道奏折。刚落一行字,一口鲜血喷在纸上。
屋内人不敢靠近,只听他喘息声如破风箱。几天前,他刚刚因为气急攻心,整晚抽搐不止。医生摇头,“肺损严重,撑不过年底。”
问题不止在病,早在1883年,他就因战事劳累,肺疾复发,左眼彻底失明。
偏偏此时,法军在越南搅局。他仍被迫坐镇福建,主导海防与战备部署。
“打法夷,出队!”这是他常年喊的口号。哪怕意识模糊,也重复喊着这四个字。身边人惊恐地看着,像是他在与死神抢话。
中法战争结束,朝廷妥协,签下条约。他听闻后,一头栽倒,昏迷三天。醒来第一件事,不是问病情,而是拍案大骂:
“失越南,亡台湾,亡朝鲜!”
从此,他开始咯血。血不止,痰不止,人也不止。他写遗奏的那几天,每隔几段文字,就要停下吐血。血红刺眼,纸染成黑红色,像战地奏报上的血指印。
他知道自己要走了。但没想到,走前还能再被弹劾一次。
收复新疆,万人称颂,可到了晚年,这位功臣却接连三次被参。
第一次,是因“擅调军饷”。他说,边疆用钱,临机处置。刑部却说他未报请批准,定性为“越权干政”。
第二次,是“干预地方政务”。左宗棠派兵督办地方事务,原为镇压动乱。有人却说他架空地方督抚,“意图自立门户”。
第三次最狠,直指其“结党营私”。参他的人是京中某权臣幕僚,那封弹章被在朝会上反复宣读,像在当众撕裂他的人格。
左宗棠没辩解。只是盯着弹章,沉默良久,脸色更灰。
问题不在章奏,而在权力,慈禧一直忌他。“他功太大。”她私下对人说。
尤其是1881年慈安太后猝死后,左宗棠曾提出异议,质问死因是否存疑。从那之后,慈禧对他“有异心”的说法不胫而走。
冷遇开始了,原本北洋水师的编制,他主张设立于福建,配合台湾海防。慈禧改令由李鸿章接管。
朝议中,他提“设台湾巡抚、建防务大臣”,连续三次被搁置。直到他病重,临终写下遗奏,慈禧才在数日内全盘批准。
他不知道那不是赏识,而是放心。他病成这样,已无力再构成威胁。
而他依旧交代儿子,“速呈遗折,不可延误”。
奏折最后一行,他写道:“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写完当天,他再次咯血。医生命人准备后事。他挣扎着坐起,仍问:“海防事,可成否?”
左宗棠最后的力气,用在一封遗折上。字不多,却句句带血。
那不是一封奏折,是一份未竟的布防图,是一段尚未交卷的国防纲要。
“设海防大臣,升福建巡抚为台湾巡抚。”这一提议,他在前线已提了三年。朝廷迟迟不批。如今濒死,他干脆在遗折中直言:
“海疆不固,台必失;台若失,海内皆危。”
慈禧终于点头。“准奏。”批复下来后,办事效率破天荒地快,朝内都说,是“圣上感念左公之忠”。
可知情人却摇头。那不是感念,是防止临终之人变节。
左宗棠直到去世,都没意识到,自己晚年的最大“恩典”,其实是他即将消失带来的安全感。
他遗奏开头自述,“一介书生,蒙三朝重托”,语气平静;结尾却写下:“犬马之报,犹待来生。”
没有怒斥,没有怨词,字句克制。可整封遗折,就是一个濒死之人的控诉。
他知道自己做不完了。他甚至安排好遗体如何下葬、家眷如何避嫌。
而最让他放心不下的,不是家事,是台湾。
台湾建省设防,是他压了数十年的主张。直到自己人将散、精力将尽、朝廷将弃,才等来一个批准。
“迟了。”他对人说,“迟了。”那晚,他一夜无眠,清晨咯血不止。
“失越南则失朝鲜、台湾。”这是他在病榻上说的最后一句战略评估。
此话数年后应验。他死前高呼:“出征!打法夷!”病榻似战车,遗折如军图。只是,这次没人再听他发号施令。
他的敌人,不只在疆场,更在朝堂。左宗棠一生耿直,晚年尤甚,常当众斥政敌为“庸碌”、“短视”。
尤其看不惯李鸿章,中法战争时,他主张进攻,趁胜拿下法军要塞。
李鸿章却电报请和,说“得不偿失”。他怒不可遏,当场拍案:“李鸿章不是个东西!”
这句话不是私下发泄,是在家中当众说出的。几个旧部听完,都劝他收口。
却摆摆手:“我死都不怕,还怕这话?”
政治上的对抗更狠。李鸿章主导北洋,安插心腹于京中兵部、户部,将左宗棠原有班底逐一清洗。
有人因此入狱,有人被贬,有人流放岭南。朝堂上再没人替左宗棠说话。他是个孤臣,在庞大的帝国机器里,只剩一副病骨。
慈禧的态度始终暧昧。战事吃紧时启用,平定后即冷藏。每次放权都伴随制衡,每次提拔都加之弹劾。
她用左宗棠战功压制边疆,却从未真正信任他。
左宗棠还没看透。他死前数度感念“圣恩”,临终仍告诫子孙“为国为民,不计恩怨”。
他以为自己忠诚能感动皇权。
错了。皇权不需要感动,只需要服从。他自以为是忠臣,其实已成边角料,一旦无用,随时可弃。
他的死,不只是身体的衰竭,更是政治结构对异类的排斥。
当一个人不再被需要,连功劳都能变成罪证。三次弹劾,就是三把钝刀,把他一寸寸削成历史中的人物,而不再是活着的将军。
死讯传出,福州三日哀鸣。却没等来朝廷赐谥,也无国丧之礼。
一代封疆大吏,收复新疆,死后却无人送行。
灵柩低调入殓。旧部远在西北,来不及赶回。家人只依照遗命,选一处山地草草安葬。他生前无封王,死后无祠堂。棺椁旁贴着一纸遗言:“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简单八字,是他一生的概括,疆土、战功、洋务,他件件出手,一件比一件重。
当年收复新疆,敌强我弱。他不问退路,抬棺上阵,亲自督军。他说:
“吾虽死,亦当葬吾骨于疆土之内。”
新疆归于版图,今日中国西域边界,多承其功。但那年,只有孤军、瘴气和大雪。他撑下了。
洋务之时,他创办福州船政局,造炮舰、养技师,训练水师。那是中国第一代近代造船工匠,也是中国第一批出国留学的海军后备。
可惜,局被废,舰被卖,人被贬。
他不多言,只说:“吾心无悔。”
他也主张建台设防,为边疆布局。可当权者迟疑,直到他濒死,才仓皇批准。
历史讽刺至此——为台湾设防者死前被压,被诬;百年后,其建言成典,立为祖制。
而他身后,李鸿章主政北洋,继续妥协外交。洋人称赞其“理智”“善和”,但无一人记得那个死在血痰中的左宗棠,曾誓言打到西贡,直捣黄龙。
错了吗?不合时宜,他看得远,讲得明,却活在一个不愿听、不敢听的时代。
他的刚正,是体制中的异类;他的直言,是生死边缘的呐喊。
而他死得太沉重了,沉重到后人不敢重提。
只留下那封遗折、那口血染的棺椁,和一条条写在国界线上的战线——甘肃、新疆、台湾、福州。
这些地方,今天都还在,他不在了。
更新时间:2025-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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