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闭嘴！把钱都投到我这儿来！”12月1日东京国际投资会议上，日本首相高市早苗出人意料地引用了动漫《进击的巨人》中的台词，试图鼓舞对日投资。

然而就在同一天，日本央行行长植田和男强烈暗示将于12月加息，直接引爆了日经225指数近千点的暴跌，债券市场也遭遇猛烈抛售。

植田和男

这场看似偶然的“撞车”事件，背后却是日本央行与政府之间难以调和的政策矛盾。一边是首相高市早苗坚持的宽松货币政策与积极财政开支，另一边是央行面对通胀压力不得不收紧的政策信号。

股市暴跌，央行“变脸”引爆市场地震

12月1日成为日本金融市场的“黑色星期一”。日经225指数暴跌近1000点，跌幅达1.89%，领跌亚洲股市；东京证券交易所股票价格指数也下滑1.19%。这已是日本金融市场继11月中旬遭遇股债汇“三杀”后，第二次遭遇重大震荡。

债市同样惨不忍睹。从3个月期到30年期的日本国债收益率全线走高，10年期国债收益率上涨7个基点至1.87%，30年期国债收益率短暂触及3.395%的历史新高。两年期国债收益率更是创下2008年以来最高水平。

这场市场地震的导火索直接指向日本央行行长植田和男当天的表态。他明确表示，日本央行将在12月货币政策会议上“权衡加息的利弊”，并酌情作出决定。市场将其解读为日本央行“掌门”对加息的最强烈信号。

植田和男声称，是否加息将取决于内外经济、通胀以及金融市场状况。但越来越多证据表明，日本央行已经走在与政府经济政策相反的道路上。

日本央行此次突然转向，与高市早苗政府的关系微妙，折射出日本政治与央行之间的深刻矛盾。高市早苗作为安倍晋三的忠实信徒，坚定继承“安倍经济学”衣钵，核心主张是扩张性财政政策配以宽松货币政策。

就在11月下旬，高市内阁刚批准一项规模达21.3万亿日元的经济刺激方案，这是新冠疫情之后日本推出的最大规模刺激措施。这项计划需要低利率环境配合，以确保政府发债和偿债成本可控。

然而，央行加息将大幅增加政府发债成本，可能使她的经济计划难以实施。

日本政府的债务规模已突破国内生产总值的250%，在发达经济体中高居榜首。一旦日本央行推进加息货币政策，日本政府举债成本与偿息压力都将加剧。

更具戏剧性的是，就在央行释放加息信号当天，日本财务省为给经济刺激计划输血，宣布大幅增加短期债务发行。这种“央行要抽水、政府要放水”的矛盾操作，让日本经济政策陷入混乱。

通胀压力，日元贬值与生活危机

日本国内通胀持续升温。日本央行公布的数据显示，日本9月核心消费者价格同比上涨2.9%，不仅仍高于央行设定的2%的目标水平，而且较前一个月2.7%的涨幅进一步加速。

更为严峻的是，日本民众的生活正因日元大幅贬值遭受冲击。根据厚生劳动省数据，由于工资涨幅追不上物价涨幅，日本实际工资已连续三年同比下降。今年以来，实际收入萎缩势头未减，实际工资已连续8个月同比下降。

日元贬值已成为一个政治负担，因为它加剧了输入性通胀，对民众生活成本造成压力。当前日元兑美元汇率在154日元区间徘徊，虽然较上周末的156日元区间有所回升，但远低于日本财务大臣片山皋月认为的合理价值——她曾表示日元兑美元的实际价值应在120-130左右。

日本法政大学经济学部教授小黑一正指出，未来物价上涨恐将长期化，日元贬值和进口物价上涨将进一步挤压民众钱包，给日本政府和央行的政策平衡带来更大挑战。

高市早苗面临的麻烦远不止经济政策矛盾。首先，她在自民党内的地位并不稳固。她“任命了麻生太郎的妻弟担任党内要职”，被日本媒体称为“太上皇听政”，反映出她在党内的弱势地位。

安倍时代的宽松路线曾是自民党共识，但如今风向已变。执政党内主流派系纷纷倒向央行，石破茂等潜在首相人选公开表示“渐进加息走在正确轨道上”，茂木敏充、河野太郎等要员也呼吁用更高利率遏制日元贬值。

其次，高市早苗面临严峻的财政危机。日本政府债务率已达GDP的229.6%，在发达经济体中最高。过去低利率时代，政府尚可靠“借新还旧”维持循环，2024财年利息支出已占预算的22.4%；而当30年期国债收益率稳定在3.2%以上，未来利息支出可能飙升至税收的一半。

第三，民生关切与政策重心存在错位。高市早苗竞选期间的政策宣讲更聚焦财政刺激与产业保护，对民众迫切关注的养老金缺口、老年人护理资源短缺等问题一笔带过。这些民生问题若久拖不决恐导致其快速失去民心。

全球影响，日本加息的蝴蝶效应

日本央行的“变脸”不仅搅动本土政治经济，更将在全球市场掀起波澜。作为全球最大债权国，日本机构持有约1万亿美元美国国债，2024年全年减持美债达555亿美元，资金回流东京的趋势已成常态。

日本加息意味着“全球最大套息交易货币”的廉价资金时代可能终结。过去几十年，投资者利用日本极低的利率借入日元，换成美元去投资高收益资产，这种称为“套息交易”的规模估计高达20万亿美元。

日本加息将导致融资成本上升，投资者为了偿还日元贷款，被迫卖出全球资产换回日元进行平仓，引发全球范围内的资金撤离和资产抛售。2024年8月比特币单日暴跌18%，纳斯达克指数狂泻5%，就与日元套利交易平仓密切相关。

美国也在向日本施压，美国财政部长曾与日本财务大臣会面时强调“稳健的货币政策”的重要性，被外界解读为敦促日本加息。内有通胀压力，外有美国施压，高市早苗在货币政策上的选择空间被极大压缩。

面对金融市场震荡，高市早苗曾试图安抚投资者，强调“最重要的是日本央行和政府要协调政策，密切沟通”。但如今央行行长植田和男似乎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道路。

日本央行前执行董事前田荣二表示：“日本央行在应对通胀风险方面可能已经有些落后于形势，这导致经济出现了一些扭曲。政策正常化的步伐太慢，会削弱日元并加速通胀，从而损害民生。”

游戏规则正在改变。日本央行加息的脚步越来越近，而高市早苗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信息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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