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拾碎

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枯瘦的手背上，暖洋洋的。他慢慢坐起身，听见远处隐约有鞭炮声——是了，今日重阳。

巷口的茱萸枝上还挂着露水。他走得很慢，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亮。登高不为了看多远，只是在这缓缓的上行里，想起年轻时也曾三步并作两步。如今每一步都踏实，像把过往的日子重新数过一遍。

儿孙们中午都回来了。小孙女把菊花茶捧到他手里，金黄的花瓣在杯中舒展。他不说话，只看着满堂的热闹——孩子们追逐的笑声，厨房里飘出的蒸糕香气，还有窗外那棵老桂花树，年年这个时候开得最好。这些寻常的光景，在这一天忽然都有了分量。

黄昏时分，他独自走到院子里。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长得像他这一生的路。重阳于他，不是狂欢的节日，而是岁月赐予的片刻停顿——在这一天，所有的白发都被记起，所有的皱纹都被理解。

夜风起了，他拢了拢衣襟。菊花还在杯中开着，像不曾凋谢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