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 C919 打造“智慧羽翼”

作为国产大飞机C919的“空气动力学核心”，襟翼的制造精度直接决定着飞机起降性能与飞行安全。而襟翼表面密布的数百个连接孔，更是考验制造水平的“关键考题”。传统手工制孔面对复材叠层结构时，常因力度控制不均出现孔壁刀纹，定位偏差导致孔径超差，反复调整造成锪窝变形，不仅效率低下，还存在质量隐患。为突破这一技术瓶颈，航空工业昌飞以“对标国际先进、提质降本增效”为切入点，于2022年建成国内首条C919襟翼自动制孔生产线，并在2023年组建自动制孔技术研究与工程化应用团队。这支汇聚了工艺、生产、数字化等领域骨干的队伍，用一年多的时间实现了从“手工敲打的粗糙”到“数字智造精准”的跨越，为C919装上了“智慧羽翼”。

团队协作：啃下复材制孔“硬骨头”

“刚接任务时，我们连最基础的‘孔壁刀纹’都解决不了。”团队负责人回忆，C919襟翼采用碳纤维复合材料与金属叠层结构，材料硬度差异大，传统刀具切削时极易出现纤维撕裂、金属毛刺，形成不规则刀纹。“当时送样的3块试验件，因刀纹超标全部被退回，车间里的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

为啃下这块硬骨头，团队迅速拆分难题：由工程技术部/技术创新中心负责刀具选型与参数设计，30车间牵头现场实操验证，流程与数字化部开发数据监控系统，形成“设计—测试—优化”的闭环。针对“孔壁刀纹”，团队成员带着3套不同角度的刀具扎进生产一线与试验现场，每天记录12组切削数据——从转速的调整，再到进给速度的优化，连续数十天的蹲守，终于找到最优参数：采用螺旋角刀具，配合适合的转速与进给速度，刀纹深度控制在了0.02毫米以内，远优于0.05毫米的行业标准。

更棘手的是“锪窝变形”问题。复材叠层在锪孔时易因压力不均凹陷，团队邀请上飞公司复材制孔专家开展专项研讨，双方围绕“动态压力补偿”技术展开论证，最终确定“分段施压”方案，通过数字化系统实时调整压力值。为验证方案的准确性，团队连续48小时轮班测试，完成80件试验件的锪孔验证，变形率从最初的15%降至0.3%。

就这样，团队全员拧成一股绳，技术人员趴在机床旁记录参数，操作工手把手磨合设备精度，老师傅带着年轻队员排查故障，累计完成260余件平板试验件、2架试验产品的验证，终于扫清了自动制孔的技术障碍。

集体智慧：首件下线的“丰收时刻”

9月的一天，昌飞30车间的自动制孔生产线上，机械臂稳稳抓起C919左侧外襟翼工件，激光定位仪闪烁着绿色光点，随着“嗡”的一声轻响，钻头精准切入复材表面——这是团队冲击首件产品下线的关键时刻。

“当时所有人都盯着屏幕上的实时数据：孔径偏差±0.01毫米，孔位精度0.02毫米，完全符合设计要求。”团队成员记得，当最后一个孔加工完成，三坐标测量仪出具的检测报告显示“全项合格”时，车间里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很多人甚至红了眼眶：“这一年多的加班、改方案、失败重来，值了！”

首件产品的成功，不仅标志着昌飞自动制孔技术首次应用于大型曲面复材叠层结构件，更交出了一份亮眼的“效率答卷”：制孔覆盖率从手工时代的60%提升至90%，单块襟翼制孔时间从5天压缩至1.5天，生产效率提升3倍；因精度不足导致的返工率降至2%，故障率整体下降90%。

经济效益同样显著。与人工生产线相比，自动制孔不仅可有效减少操作工，单架机刀具损耗量也直线下降。“这笔节约的成本，可以让我们后期集中精力投入到刀具的技术研发中，让刀具寿命再延长。”团队负责人说，技术与效益的良性循环，让团队更有信心推进后续创新。单架机生产仅刀具成本就节约了28万余元，一举达成经济效益与技术价值的双重突破。首件产品的成功下架，不仅是技术层面的重大跨越，更深刻印证了集体智慧的磅礴力量。

精神传承：从“整改秘笈”到技术推广

如今走进团队的办公室，一本被大家称作“整改秘笈”的蓝色笔记本格外显眼，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近百个技术难题的解决方案。“2024年3月12日，孔径超差0.03毫米；排查：主轴跳动0.005毫米；解决方案：校准主轴、更换轴承”“5月8日，锪窝变形；原因：压力传感器延迟；处理：重新标定传感器、增加压力反馈阈值”。

“这是团队的‘传家宝’。”年轻人深有感触，每天跟着老师傅学习，遇到问题先查“秘笈”，再到现场实操验证，“上次遇到孔壁毛边问题，秘笈里写着‘调整刀具前角15度’，照着做果然解决了，比自己摸索快多了。”

这种“知识共享”的传承，正推动技术不断辐射延伸。目前，团队研发的自动制孔技术已逐步推广至另外三个关键部件的生产过程中，团队针对其曲面弧度更大的特点，优化了激光定位算法，将定位时间缩短至3分钟。

“以前是一台设备对应一个部件，现在是一套技术适配多个部件。”团队负责人介绍，团队已构建起涵盖工艺规范、设备操作、质量检测的全流程标准体系，累计输出技术文件23份，培养自动制孔技术骨干18名，为昌飞“智能制造”储备了人才力量。

从手工制孔的“步步惊心”到自动制孔的“精准高效”，从技术瓶颈的“举步维艰”到标准体系的“成熟完善”，昌飞C919襟翼自动制孔技术研究与工程化应用团队用智慧破解难题，用坚持诠释担当。如今，他们正着手研发“机器人自动制+在线检测”一体化系统，计划将制孔后的检测时间再压缩40%，让“智慧羽翼”更轻盈、更可靠。

“每一个孔的精度，都关系着大飞机的安全飞行。”团队将继续以实际行动践行初心使命，用更多创新成果为C919插上更强劲的“翅膀”。（李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