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50年春天,我被特务拖进保密局一间不到五平米的牢房,霉味儿钻进鼻子,八个人挤得连转身都难,有人蜷在墙角发抖,有人对着铁门喊,我抓着铁栏杆喊了半小时,背后有人说了句,喉咙喊破也没用。

说话的人背对着我坐着,手里捧着一本书,穿的是和我们一样的粗布囚服,可衣角折得比军装还整齐,后来才晓得,这人就是国防部参谋次长吴石。
头几天我总盯着他看,审讯完吴石常被拖回来,脚脖子肿得连鞋都穿不上,手上的布条全浸透了血,可每次他缓过劲儿,第一件事就是把衣领抚平,靠着窗缝那点光看书,有天书里掉出一片干草叶,说是从院里偷偷藏的,能让他想起老家的田埂。

最狠那回刑讯完,狱医说他快脑溢血了,第二天早饭,看守端来白米饭和红烧肉,说是断头饭,吴石照旧把肉分给牢里的人,自己只扒拉了两口饭,临走前他把军装整了整,书和干草叶也码得整整齐齐。
我走了,他说这话时眼睛亮着,像刚下命令的指挥官,走出铁门那刻,背脊挺得比牢房的砖墙还硬。

这些年我总想起那个场景,一个将军在铁窗底下读了三个月的书,挨了无数打,一声没吭,临死前把最后那块肉让给了别人,他分给我们的是红烧肉,可真正留在心里的,是书页里夹着的几根干草叶。
更新时间:2025-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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