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树,正在告别

阔别已久,朴树终于再次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5月11日,一场演唱会在南京举行,51岁的朴树作为演出嘉宾演唱了九首歌。


这是他今年来第一次登台演出,也是自去年他在草莓音乐节之后,首次公开亮相。


面对着听众殷切的目光,朴树敞开了心扉:“我好久都没有说话了,前天第一次排练,见到乐队都很紧张,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说了不到200句话”。



观众催促他快开演唱会,朴树回应:“没有唱片之前没有演唱会,今年开始不会像以前一样频繁地演出,我想要回到没有人知道我是谁的时候。”


这些年,朴树仿佛在刻意减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次数,每一次出现都仿佛在告别。


谁知道,哪一次,就是我们与他的最后一次相见呢?


留给朴树的热搜,不多了。


留给我们听朴树唱歌的时间,还有多少呢?


朴树,仿佛在告别


不像一些明星在热搜“常驻”,朴树近几年上热搜的次数寥寥可数。


但他每一次出现在热搜的方式都很“朴树”,能让人感觉到他的率直与天真。


2023年5月,#朴树报平安#的词条登上热搜第一。



他在自己的社交平台发文,称自己“活过来好几天了”。



在此之前不久的上海草莓音乐节现场,朴树自曝自己在登台前大病了一场,吃什么吐什么,吐了整整三天,只能吃流质食物。


甚至医生都跟他说,他的身体状况糟糕到不适合登台演出,但他坚持站在台上。


他说:“乐队这两年没挣到钱,我觉得我有责任。”


在唱歌的时候,他的手总是放在胃附近,似乎在忍受痛苦。



这不由得让大家十分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上一次朴树上热搜,是截然不同的“画风”。


2021年6月,某视频网站的毕业歌会上,朴树压轴出场,献唱了4首他的经典歌曲,一举冲上热搜第一。



大家印象中拘谨羞涩的朴树,这次却仿佛“解放了天性”。


全场孩子一起合唱《那些花儿》时,他向孩子们送去飞吻。



在唱《No fear in my heart》时,他像孩子一样开心地跺脚。



而在三年前,朴树的举动引起了轩然大波。


2019年夏天,《乐队的夏天》总决赛舞台上,朴树以“超级乐迷”的身份登台,演唱《No Fear in My Heart》。


但通常嘉宾本该在场等待节目录制结束,朴树却说:“我岁数大了,该回家睡觉了,走了,谢谢。”


之后他称赞了几支乐队,便离开了现场。



他的中途离场引发了全场欢笑,连马东、吴青峰都忍不住为他的率性鼓掌,在场的观众也叫着他的名字,为他送行。


有人略带犀利地说:“那么多乐队上蹿下跳了几个月,朴树一出来,全给盖了。”


事后,#朴树录节目中途回家睡觉#冲上热搜。



2018年,他上《奇遇人生》,在准备去古巴首都哈瓦那的机场,见到主持人阿雅的第一句话是:“我后悔了,我想呆在家里。”



因为当时他已经满身疲惫,和5个月前的想法完全不一样,但因为接受了这份工作,不得不完成它。


在哈瓦那,节目组安排他骑摩托车,他第一反应是拒绝。



但一旦真的骑上了摩托车,却马上“真香”,要求开快一点,结束了还说:“今天是最好玩的一天。”



这种“真香”的反差,这种毫不掩饰自己情感的率真,又把他送上了热搜。



2016年、2017年,朴树两次作为帮唱嘉宾参加《跨界歌王》,主持人问他参加节目的理由,他却都耿直地回答:“我觉得我靠这个赚钱啊。”



朴树虽然越来越少出现,但每一次出现,总能做出点“出人意料”的事,引发网友们的热议。


率性而为的朴树,始终像个天真的孩子,别人在向前走,只有朴树还“停留在原地”。


一个孩子


在少年时期,朴树就跟旁人不太一样。


他的父亲濮祖荫,是北京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国际宇航科学院院士,我国“地球空间双星探测计划”发起人之一。


他的母亲刘萍是北京大学高级工程师,也是我国第一代计算机女工程师。


在这样的家庭出生、长大,朴树自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朴树和父母旧照



他“小升初”考试考了173分,而所有人盼着他能考上的北大附中的录取分数线是173.5分。


日后,他回忆起那次失利,那几乎压垮他的0.5分仿佛又被安置在他的肩上:“觉得低人一等,你没考上,你爸妈都没法做人了。”


他被焦虑和自责淹没,整夜失眠,朴树的姨妈有次来家里,跟朴树的母亲聊天,问了一句:“怎么没见朴树笑过?”


一语惊醒梦中人。


朴树父母带朴树去看心理医生,朴树确诊“青春忧郁症”,心理测验更是“差3分变态”。


测试问卷里有一道题:“如果你死了,你觉得身边的人会怎么样?”


朴树选了“无动于衷。”



幼年时心里的堤坝被巨浪冲毁,朴树的初中高中都是混过来的,他甚至不想考大学了。


但作为北大教授的父亲觉得不能接受:“北大教授的儿子,不考大学,这叫什么事啊?”


1993年,19岁的朴树为了父母的“面子”,考上了首都师范大学英语系,但拿到录取通知书的他,却始终没有开心过。


但他只坚持了一年,就退了学。


每天晚上十点半,他带着吉他,坐在家门口的河边,一边弹琴一边唱歌。


父母找人给朴树保留了一年学籍,但朴树最终也没重返校园,至今还是高中学历。



就这么“晃荡”了两年,朴树终究还是得养活自己,他最爱音乐,朋友建议他可以做个歌手。


朴树遇到了高晓松,也遇到了自己的伯乐。


两人第一次见面,在一个小树林里,高晓松听了几首朴树的歌,就感动得泪流满面。


1996年,在高晓松的指引下,22岁的朴树签约麦田音乐。


高晓松为朴树打造了许多偏民谣性质的歌,让他的名字和老狼、小柯、沈庆这些校园民谣界的知名歌手排在了一起。


朴树也还了高晓松和麦田音乐一个奇迹。



朴树的第一张专辑《我去2000》,销量便突破30万。


他的《白桦林》和《那些花儿》,在中国的街头巷尾长久飘荡。


《北京晚报》将朴树和金庸、王菲等人并列,选为当年十大文化热门人物。


朴树在学业上没能取得成功,却在另一个领域证明了自己的天分。


退隐江湖


一夜成名之后,朴树收获了曾经急缺的钱和认可,却又一脚踏入另一个漩涡。


他登上春晚的舞台,却穿得邋里邋遢,表情漫不经心,肢体僵硬,显得格外落寞,和春晚喧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有时候,你越是抗拒什么,命运却越是要强塞给你什么。


春晚之后,经常有歌迷在演出现场堵朴树,这让本就内敛的他十分不适应。


朴树和歌迷



再加上公司趁着“热度”,为他安排了52个城市的全国巡演,以及不计其数的媒体采访。


他在人前频繁“抛头露面”,对着不同的人说着相同的回答,像一台机器高速运转,人味儿却越来越淡了。


那几年,他经常彻夜未眠,早上打车去机场,傍晚坐在大理的街边,喝着啤酒,看着女孩们打羽毛球,才能感觉到生活的美好。


2003年11月8日,是朴树的30岁生日,这一天,朴树的第二张专辑《生如夏花》发行。


这张专辑的名字源于泰戈尔《飞鸟集》中的诗句:“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3个月后,《生如夏花》累计销量就突破了80万张——在那个时代,一张专辑销量超过50万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此外,这张专辑还获得第4届全球华语歌曲排行榜“年度最佳专辑”奖项。



朴树的演出出场费,已经是当时的国内前三。


但有人问他从第一张专辑到第二张专辑,中间这4年的状态时,他回答了九个字——


“生活着,崩溃着,绝望着。”


有一次,母亲对他说:“我听了你的歌,你这两年是不是不快乐?”


朴树瞬间泪流满面,为了掩饰赶紧去洗脸,再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走开。


抑郁症的阴影又笼罩了朴树,一直牵着他的那根线终于断了。


他开始以“下周我可能生病”为借口,拒绝一切商业演出。


他也拒绝在自己的事业巅峰期再出新专辑,他的音乐制作人张亚东一见面劝他:“再发一张专辑吧。”



朴树反问:“为什么要做?”


张亚东回答:“可以赚钱啊。”


朴树接着问:“为什么要赚钱”


张亚东沉默了。


在事业的巅峰时期,朴树决定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之中,这一去,就是十年。


他有几年一首歌也没写,常去西藏、云南“逃难”。


2009年,36岁的朴树才重新开始创作音乐,但也始终和商业社会保持着距离。



2011年,他和妻子搬离喧闹的北京市区,在北京顺义租下一套别墅,每天固定要做两件事——遛狗、买面包。


他过着十分封闭的生活,窝在自己的房间里,靠邮件跟朋友们保持联系,有时一星期不下楼。


朋友们担心他变成山顶洞人,他却说——


“蛇在蜕皮的时候,会藏在一个连光线都没有的地方。”


变与不变


沉寂十年后,依旧是音乐让朴树重新回到了大众视野中。


2014年,韩寒为了电影处女作《后会无期》,登门拜访朴树。


那天,40岁的朴树刚刚写完《平凡之路》的最后一个音符,韩寒听完,想把这首歌用在自己的电影里,朴树同意了。


以《平凡之路》为背景音乐的《后会无期》先导片一经推出,迅速在社交媒体上获得现象级的转发,还刷爆了许多人的朋友圈。


那个夏天,中国的街头巷尾都飘荡着朴树的浅吟低唱。


他在歌中唱道:“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这仿佛道出朴树这么多年来的心路历程。


但有些东西没变过。


无论怎么隐退或是复出,朴树始终保持着对孩子般的执着。


有一次,他坐飞机,但是安检人员说他的琴包太重了,必须托运。


他不放心自己的吉他“单独呆着”,多次交涉无果后,他把琴包托运了,自己拎着吉他上了飞机,给琴找了个空座,给它穿上衣服,还给它系上安全带。



他认为,乐器也是有灵魂的。


或许在朴树心中,音乐始终是隔绝外界纷扰的一片净土。


2017年,朴树发布他的第三张专辑《猎户星座》。


为了制作这张专辑,他两次赴英国录制,在瓶颈期的时候远赴印度找灵感,多次自暴自弃,又重新振作起来,最终才完成了它。


音乐人张亚东说:“现在都没人像朴树这样做音乐了。三四年死磕一张唱片,根本不计成本,加上MV的开销,光制作都花千万。”


在这张专辑问世前,朴树至少听了这张专辑两千遍,每个声部都烂熟于心,然后不断进行优化。


秉持着这种极致认真的态度,出道二十多年的朴树,其实才发了3张专辑。



他可以为了守护心中的这片净土,可以想出各种理由,拒绝旁人伸过来的橄榄枝。


一个汽车品牌想用他的歌做广告曲,他坚决拒绝,因为他不喜欢该汽车品牌的代言人。


某电影请他去唱主题曲,他断然拒绝,因为嫌弃剧本太差。


在一档音乐节目里,某乐队翻唱朴树的《new boy》,一时间全场泪目,连一向克制的张亚东都泪流满面。


然而,朴树却拒绝了所有人的感动:“我一直觉得这歌挺草率的。”


他当众说出了“背后的真相”,在他看来,这首家喻户晓的歌曲,编曲是张亚东胡来的,自己歌词也没写好,所以是个污点。


除了对音乐的“至诚”,他身上保留了孩子一样的天真,任时间长河如何冲刷,也未能将这份天真带走。


因为喜欢一部电影《大三儿》,他重新编曲《空帆船》作为电影的主题曲,还和乐队成员录制视频,为这部电影无偿做宣传。


我想好好写歌,我不祸害人



1999年,朴树的第一张专辑大火时,他和高晓松等人做完宣传,在回家的高速公路上,他突然让司机停车。


他说:“夕阳特别好,我要下去看看。”



他自己抱着吉他下了车,坐在高速公路旁,一边看夕阳,一边弹吉他,没人知道那天朴树是怎么回家的。


他是和周迅恋爱时,大半夜给高晓松打电话,就为了分享“孤独的形状是三角形”这份爱情感悟。


几年前,朴树的吉他手程鑫体重查出了胰腺癌,医生说他只剩下半年生命,朴树却坚决要给程鑫治疗,哪怕给程鑫治病花光他所有积蓄都不够。


朴树却说:“不够的话,不是可以签公司吗?先卖身。跟治病救人比,卖身算什么?”


但“卖身”是朴树曾经最深恶痛绝的行为。


程鑫最后还是不幸去世了,朴树大哭一场,至今仍经常给程鑫母亲寄钱。


这样的朴树,自然和商业的氛围环境、浮躁的华语乐坛、功利的时代背景格格不入。


如果不是有他在乎的人、他在意的事牵绊着他,他或许早已从公众视线中消失。



曾经,朴树演唱李叔同的《送别》,唱到一半情绪翻涌,哽咽落泪,极力控制自己才唱完了歌曲。


其中的歌词,仿佛阐释了朴树的心境——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大家都羡慕他活得像个孩子,他却说,不是我过于少年,而是很多人提前老掉了。


"知交半零落"的时代,朴树活成了“珍稀物种”。


我们无力阻止时代浪潮的奔流,但至少可以像朴树那样,让自己的生活多一分肆意,多一分淋漓尽致,多一分率性天真。


可是,这又有多难呢?


这一次现身之后,朴树又将何去何从呢?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参考资料:

1. 《朴树:我不怕老,我怕失去勇气》 鲁豫有约
2. 《朴树自述:我觉得自己从来就是一个普通人》 人物
3. 《他一开口,又冲上了热搜第一》 潮音乐
4. 《朴树父亲谈儿子:曾为父母考大学 又因音乐退学》 新商报
5. 《朴树的音乐旅途:在成长的道路上躲避时光》 搜狐音乐
6. 《[超级面对面]朴树:人到四十惑挺多》 网易娱乐
7. 《朴树《生如夏花》25日推出:自我解构旧生活》 南方都市报
8. 《朴树:我不怕老 我怕失去勇气,隐退十年被遗忘不平衡》 鲁豫有约大咖一日行
9. 《朴树:我没那么好,也没那么糟》 鲁豫有约



监制:视觉志

编辑:离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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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5-22

标签:娱乐   朴树   音乐   专辑   演出   乐队   夏花   孩子   哈瓦那   吉他   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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