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冬天，重庆歌乐山。

解放在即，枪声逼近，牢门紧闭。一个原本奉命执行“政治犯大屠杀”的白公馆看守，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手握钥匙，放走19名关押多年、九死一生的共产党人。

这个人，曾经是杀害小萝卜头的执行者，是杨虎城遇难案的现场参与者，是保密局体系里的“刀把子”。

可他最终却成为一把反转命运的钥匙。几十年后，他在河南农村孤老而终，没有封赏，也无显赫，历史只留下一个名字：杨钦典。

他怎么杀人？为何放人？结局如何？这场“黑”与“红”的转换，只能从1949年11月27日的牢门说起。

“卡住喉咙的人”手里，其实也握着钥匙

1945年，杨钦典从胡宗南部队调入重庆白公馆任看守班班长。那年他27岁，身穿警服，奉命看押被列为“政治犯”的中共地下党员。

这栋位于歌乐山的白色建筑，与渣滓洞并称“活棺材”，成百上千共产党人在此经受严刑逼供。1949年初，国共对峙加剧，重庆即将沦陷，蒋介石在8月27日亲自下令：杨虎城必须死。

杨虎城在贵阳被关押8年后，9月6日，被特务押解至重庆戴公祠。当晚，特务王少山、熊祥、杨进兴等人持匕首冲出，将杨拯中刺倒在地，随后是杨虎城本人，被数刀刺杀。随后到来的宋绮云一家三口也没逃脱命运。“小萝卜头”宋振中，被杨钦典卡住脖子按倒在地，最后由杨进兴补刺数刀致死。

执行完命令后，毛人凤为这场密杀下了赏银。杨钦典得了50块。他嘴上没说，心里却开始夜不能寐。

那年他31岁，手上有血，心中却开始摇摆。罗广斌、黄显声等政治犯多次规劝他：“留条后路。”他听得进去。

枪口下的忠诚来得快。到了1949年11月27日晚上，白公馆内值夜的，只剩下杨钦典和李育生。此时，“11·27大屠杀”已在渣滓洞打响，白公馆只剩下19名来不及杀的政治犯。

特务们陆续逃离，杨钦典手握钥匙，做出选择。他走进囚室，把钥匙和锤子递给罗广斌，交代三声跺脚就是信号，趁夜逃跑。这场毫无声息的放人行动，改变了19个人的命运，也拯救了他自己。

三天后，解放军进城，重庆解放。

杨钦典没有跑路，而是亲自到重庆市公安局自首。罗广斌等19人联名为他作证：“立功表现，请宽大处理。”

自首不是终点，“白公馆钥匙”也不好使一辈子

1950年冬天，重庆市军管会决定不追究杨钦典刑责，并愿意安排其留任公安系统。但这位身负过往的前国民党士兵选择了回家。政府为他买了车票，发了路费，他回到河南郾城县周庄村，重新当农民。

当时家里已经分了地，但没人种地。妻子等他、母亲盼他，他的乡亲以为他是战乱逃难回来的兵，没人知道他曾经掐死过一个孩子。

接下来的16年，他种地、养孩子。但历史并没有善待他太久。

1966年7月，重庆公安部门突然前来抓捕他：罪名是“潜伏特务”。此时他48岁，被捕押回重庆，被判刑20年。他的长子杨存良因此失业，拖到31岁才结婚，妻子在长年思念中病倒去世。

真正让他陷入绝望的，并不是刑期，而是这段时间里，当年被他放出来的那19人，也全数被隔离审查。有造反派逼他说“那19人不是你放出来的，而是潜伏特务。”他说不了这个假话。他说：“是我放的。”

正是这句“我放的”，第二次救了那19人。

十多年后，“文革”结束。19位幸存者陆续平反。他们开始写信，为杨钦典喊冤。1982年，重庆市中级人民法院下达判决：撤销原判，不予追责。

他再度回乡，头发白了，脸皱了，从此一个人守着老屋，和菜地里没卖出去的萝卜为伴。

一生“欠账”的人，也能做对一件事

2004年，重庆白公馆纪念馆举办“11·27大屠杀”55周年纪念活动。86岁的杨钦典第一次受邀回到原址。

他手拄拐杖，孙子搀着他，走到旧牢房门口。跪下，烧纸，口中一直念：“我对不起你们……”

他不想出名，也不愿申报补贴。他说自己有罪，有报应。他种地为生，从不提当年，也不曾拿“功臣”身份换任何一粒补贴粮。

可历史终究是会发声的。那19人中有人写下文字：“若不是杨钦典的钥匙，白公馆那19人，今天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多年后，《红岩》出版、电视剧《红岩魂》拍摄，杨钦典被重新“写进”历史。他提供关押细节、辨认出人物、确认牢房图纸——从曾经的执行者，变成见证人。

2007年11月17日，杨钦典去世，享年89岁。

这个人的一生，最关键的一件事，只做对了一次：

“在别人开枪的时候，他开了门。”

参考资料：

历史迷案真相：原来是他杀害了小萝卜头儿.凤凰资讯.2007-11-28

“我卡住小萝卜头的脖子”——原国民党白公馆看守班长杨钦典的传奇人生.大河报.2005-02-18

杨虎城和女儿儿子被杀的全过程.冯学荣.2025-03-13

杨钦典的“黑”“红”人生.人民文摘.2010

烈火中永生——《红岩》背后的真实故事.侯健美.2007-04-14

白公馆看守回忆：当年曾参与谋杀革命烈士.法制早报.2004-12-23

杨钦典.维基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