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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避寒

编辑|避寒

说起奴隶贸易，你脑子里跳出来的肯定是黑奴。

可你知道吗？在同一时期，有80到125万欧洲白人被抓到北非当奴隶，这事儿欧洲人自己都不爱提。

16世纪到19世纪，整整300年，巴巴里海盗把地中海变成了白人的猎场。30英镑，就能买一个壮年男人。40英镑，能买个小男孩，批量购买还打折。

这是一笔生意，一笔被历史刻意遗忘的生意。

海盗王国的经济账

1627年夏天，冰岛，凌晨三点，巴巴里海盗的船靠了岸。

他们摸黑上岸，直奔最近的村庄，破门而入的时候，村民还在睡梦中。等反应过来，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海盗们挨家挨户搜，把人像牲口一样拖出来，捆上绳子。

这一夜，数百名冰岛人被掳走。

你没看错，是冰岛，从地中海到北欧，从西班牙海岸到大西洋深处，到处都是巴巴里海盗的影子。他们的老巢在北非——阿尔及尔、突尼斯、的黎波里，背后靠着奥斯曼帝国撑腰。

这帮人不只抢船，他们上岸抢人。

意大利南部的一个小镇，海盗冲进去，砍死5000多人，剩下6000人全部押走。西班牙沿海村庄，整村整村地搬空，居民吓得往内陆跑，一直跑到19世纪才敢回来住。

为什么抢人？因为人能卖钱。

摩洛哥的奴隶市场上，价格明码标价。一个健壮的年轻男人，35英镑。小男孩反而贵，40英镑，因为能用得久。老年女性最便宜，草草成交后扔去面包房干活。

年轻女性？那是另一个价。

她们在市集上被人围观，当众把玩身体，买主会捏胳膊，摸腿，检查牙口。然后威逼利诱，让她们改信伊斯兰教。洗干净，戴上面纱，送进后宫。

她们唯一的工作，就是给权贵生孩子，生出来的混血小奴隶，继续干活。

摩洛哥苏丹穆莱·伊斯玛仪是最大的买家，他给的是批发价是15英镑一个。

有人统计过，300年里，平均每年有5000名欧洲人被掳走。累计起来，超过百万，这还是保守估计。

巴巴里海盗不是乌合之众。他们是有组织、有纪律、有国家支持的半军事集团。

1534年，海盗头目席兹尔·雷斯攻占突尼斯，1551年又拿下的黎波里。加上之前控制的阿尔及尔，三个据点连成一片，建立了人类史上唯一的海盗王国。

这个王国名义上归奥斯曼帝国管。

实际上，他们自己选帕夏，自己收税，自己打仗。奥斯曼苏丹乐得给他们撑腰，因为这帮人能打。

1571年，他们击败过西班牙无敌舰队，欧洲各国组成的"神圣同盟"海军，也被打得找不着北。

打不过怎么办？交钱。

英国交过保护费，法国交过，丹麦不只给钱，还送武器。就像黑社会收保护费一样，不交钱，你的商船就别想过地中海。

宫殿里的白人苦工

1716年，11岁的英国男孩托马斯·佩洛跟着叔叔出海。

从英国法尔茅斯港出发，目的地是意大利热那亚，做点小生意，赚点钱，很平常的一趟航程。

结果在返航路上，遇上了巴巴里海盗。

船上6个人，全被抓了，押到摩洛哥的奴隶市场，像牲口一样站在台上等人挑。托马斯被穆莱·伊斯玛仪苏丹相中，15英镑买走了。

他叔叔呢？不到6个月，死了，其他4个船员，也先后死在工地上。

托马斯活下来了，因为他被分配去干另一件事。

苏丹听说法国路易十四建了座凡尔赛宫，特别漂亮，他也想建一座，而且要建得更大。于是在梅克内斯，他征调了数万名白人奴隶，开始修宫殿。

25公里长的城墙，数十座清真寺，上百个拱廊和花园，这些都是白奴用命堆出来的。

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奴隶们就被赶出地牢，脚上戴着镣铐，肩上扛着石块，一干就是15个小时以上。监工的皮鞭随时抡过来，稍微慢一点，就是一顿抽。

有人被活活打死，直接扔在工地旁边。不缺人，市场上随时能买到新的劳动力。

晚上住哪？地牢。

法国神父让-德拉费伊1723年去过梅克内斯，想赎回法国奴隶，他走进奴隶营，差点吐出来。地牢里到处是污水，从泥地里渗出来，漫过膝盖。空气里弥漫着屎尿和腐肉的味道。奴隶们挤在一起睡，很多人身上长满脓疮。

吃什么？发霉的面包，臭掉的鱼干。

有欧洲传教士估计，梅克内斯一地就有25000名白奴，18世纪的摩洛哥，到处都是这样的工地。

托马斯算幸运的，他因为年轻机灵，被苏丹选中当了后宫护卫。这份工作风险也大，苏丹喜怒无常，高兴了赏酒喝，不高兴了就砍头。

有一次，苏丹为了展示自己身体好，上马、拔剑、砍死扶马镫的奴隶，一气呵成，这是他的日常娱乐。

托马斯眼睁睁看着，苏丹把两个帮助白奴逃跑的摩尔向导钉在城门外。任由野兽啃食他们的身体，一直啃到只剩骨头架子。

为了活命，托马斯改信了伊斯兰教。

苏丹还给他指定了一个当地女孩做妻子，生了个女儿，23年，他就这样熬着。妻子死了，女儿死了，苏丹也死了，他才找到机会逃出来。

赎金与逃亡

不是所有人都像托马斯这么能熬，大部分白奴唯一的希望，就是被家人赎回去。

价格呢？市场价的2到3倍。

一个普通白奴，市场价35英镑，赎金得出70到100英镑。这在18世纪，相当于一个英国工人好几年的工资，普通家庭根本拿不出这笔钱。

1657年，特兰西瓦尼亚的军队被鞑靼人击败，数千人被俘，总指挥官的赎金，5万金币，副将2万金币。要赎回四分之一的俘虏，需要17万金币。

特兰西瓦尼亚每年给奥斯曼帝国的贡金，才1.5万金币。

赎不起，就只能当一辈子奴隶。或者，逃。

逃跑的白奴会找当地的摩尔牧民当向导，这些人叫"梅塔多"，专门带人走小路，昼伏夜出，化装成商人，往西班牙或葡萄牙的要塞跑。

成功率有多高？很低。

因为苏丹会派线人伪装成向导，专门诱捕逃奴，摩尔向导一旦被抓，为了保命，什么都招。托马斯亲眼见过，两个帮人逃跑的向导被抓后，苏丹把他们钉在城门外喂野兽。

逃跑失败的奴隶，下场更惨，轻则砍手砍脚，重则直接处死。

有意思的是，苏丹又怕白奴们彻底绝望，造反或者集体自杀。所以他们"网开一面"，允许白奴庆祝圣诞节、复活节。还请来法国、西班牙的天主教神父，给白奴们做弥撒，讲《圣经》。

甚至允许犹太人在奴隶营里开酒馆。

为什么？

因为苏丹听说，欧洲白人身体壮是因为能喝酒，所以他特许犹太人卖葡萄和无花果给白奴酿酒，让他们能多干几年活。

这逻辑，挺扭曲的。

一边往死里折磨，一边给点甜头吊着命，目的是榨干最后一滴劳动力。

法国神父让-德拉费伊带着教会筹集的钱和礼物去梅克内斯，想赎回法国人。谈判过程艰难无比，苏丹漫天要价，神父拼命砍价。最后只赎回了一小部分人，大部分法国奴隶继续留在那里干活，直到死。

1830年的炮火

17世纪末，欧洲各国终于醒悟过来，不能再这么被敲诈下去了。

英国、法国、西班牙开始建立自己的海军。一开始，巴巴里海盗还很嚣张，照样四处抢劫，直到1801年，新生的美国也被惹毛了。

美国刚独立没多久，商船也被巴巴里海盗劫了。海盗要求美国交保护费，还说了一句经典的话："所有没有承认先知的国家都是罪人，先知的忠实仆人可以对其掠夺和奴役"。

美国人的回应是开战。

1803年，美国海军准将普雷布尔率舰队抵达直布罗陀海峡，第一个目标是摩洛哥。炮口对准丹吉尔，摩洛哥君主立刻怂了，宣布和美国保持友谊。

然后是的黎波里。美国海军封锁港口，炮轰城市，打了好几年，这就是历史上的第一次、第二次巴巴里战争。

效果有，但不彻底，巴巴里海盗的根据地还在。他们换个地方继续干，照样抢船，照样卖人。

真正的终结，是1830年，法国出兵，直接占领了阿尔及尔。

这是巴巴里海盗最重要的根据地，法国人发射了5万多发炮弹，把城墙轰塌，把港口夷平。海盗失去了巢穴，被囚禁的白奴终于被释放，回到了家乡。

从此，地中海的商船不用再担心被劫，欧洲沿海的渔民不用再怕半夜有人破门而入。

300年的白奴贸易，就此画上句号。

那些活着回去的白奴，大多数一贫如洗，他们靠出版自己的回忆录赚点小钱，在街头卖艺讨生活。

托马斯·佩洛也写了回忆录，书名叫《漫长的被俘与冒险史》。正是靠这些幸存者的记录，后人才知道这段历史。

可欧洲人不爱提这事。

被抓到非洲当奴隶，这太丢脸了，所以教科书里不写，历史学家也不爱研究。

直到2022年，英国作家贾尔斯·米尔顿根据托马斯·佩洛的回忆录和各国档案，写了本书叫《白色黄金》，这段历史才重新被人关注。

可关注的人，还是少。

你看，黑奴贸易的故事拍成了无数电影、纪录片，写进了教科书，白奴贸易呢？几乎没人知道。

有些苦难被反复提起，有些苦难被刻意遗忘。不是因为后者不够惨，而是因为提起来太尴尬。

80到125万欧洲人，在北非当了几百年奴隶。他们在炎炎烈日下修宫殿，在恶臭的地牢里睡觉，被皮鞭抽打，被刀剑威胁，被当成牲口买卖。

这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只是没人愿意多说。

参考资料：

1. 澎湃新闻《进入地狱：近代北非的欧洲白奴》(2021年)

2. 人民网转载《北美最早奴隶群体：鲜为人知的白奴贸易》(作者：袁南生，来源：三策智库，202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