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干政始终是威胁皇权的隐患。明朝虽以严控外戚著称,但仍有一对兄弟以嚣张跋扈闻名青史——他们便是明孝宗张皇后的弟弟张鹤龄、张延龄。这对兄弟仗着姐姐的权势,横行朝野数十年,甚至敢在皇宫中奸污宫女、偷戴皇帝御冠。他们的故事,是明代外戚专权的极端缩影。
弘治四年(1491年),明孝宗朱祐樘迎娶河北兴济女子张氏为皇后。这段婚姻在明代历史上堪称特例。明孝宗一生仅娶一后,不纳嫔妃,对张皇后极尽宠爱。这种专宠不仅改变了后宫格局,更让张氏家族以惊人的速度崛起。
张氏的父亲张峦本是地方小吏,女儿封后次年,他便被追封为昌国公。张皇后的两位弟弟张鹤龄、张延龄更是一步登天:张鹤龄袭爵寿宁侯,张延龄受封建昌侯。按明制,外戚封侯本已逾矩,而一门双侯的殊荣,在明朝276年历史中仅此一例。
权力的膨胀往往始于细微的试探。弘治六年(1493年),张鹤龄借祭祖之名,强占河间府民田四百顷。御史屠勋上疏弹劾,明孝宗却将奏章压下。这个信号被张氏兄弟敏锐捕捉——皇权的默许,成为他们肆无忌惮的底气。
正德元年(1506年),明武宗朱厚照继位。这位新帝耽于玩乐,对两位舅舅的恶行视若无睹。张氏兄弟的跋扈在这一时期达到顶峰,甚至将魔爪伸向紫禁城深处。
据《万历野获编》记载,张延龄多次借探视姐姐之名出入后宫。某日醉酒后,他竟在乾清宫侧殿奸污两名宫女。事发后,宦官张永秘密禀报明武宗,得到的却是“勿令外廷知”的旨意。皇帝的态度助长了张氏气焰,此后类似事件频发,以致宫中流传“侯爷入宫,宫女避走”的暗语。
更令人震惊的是正德三年(1508年)元宵节。张鹤龄在宫中赴宴时,趁皇帝更衣间隙,将御案上的金丝翼善冠戴在头上,对着铜镜嬉笑:“吾冠与天子孰美?”在场宦官吓得跪地叩头,张鹤龄却扬长而去。这顶象征皇权的御冠,成了外戚践踏礼法的道具。
在宫外,张氏兄弟的恶行更令人发指。他们的家奴横行京城,民间称之为“二虎”。正德五年(1510年),张延龄的管家强抢西城米商之女,致其父撞柱而亡。刑部尚书张子麟欲究其罪,反遭张延龄当庭辱骂:“尔欲为死人杀侯爷家奴耶?”最终此案以“奴仆私行”草草结案。
经济掠夺更是触目惊心。张氏家族通过强占盐引、私开矿场、截留漕粮等手段,聚敛白银逾百万两。据《明武宗实录》统计,仅正德八年(1513年)至正德十二年(1517年),各地弹劾张氏的奏疏就达47封,内容涉及杀人、贪腐、僭越等十多项罪名。
面对如此猖獗的外戚势力,明代文官集团展开了长达二十年的抗争。这些斗争既彰显士大夫风骨,也暴露了皇权制度的深层矛盾。
正德六年(1511年),都给事中张润上《劾外戚疏》,列举张氏兄弟十二条大罪,直言“鹤龄兄弟,国之巨蠹”。明武宗震怒,将张润廷杖四十,贬为云南驿丞。此后数年,御史王时中、刑部主事李梦阳等接连弹劾,均遭罢官流放。
最悲壮的一幕发生在嘉靖元年(1522年)。新登基的明世宗为树立威信,暗示御史马录弹劾张氏。马录却抗旨直言:“陛下若欲除奸,当示天下至公;若欲借臣为刀,臣宁死不从!”这番言论虽保全了文臣气节,却也预示张氏案将成政治博弈的筹码。
嘉靖十二年(1533年),张延龄被告发“私通宁王”“诅咒皇帝”。这个牵强的罪名,实则是明世宗清洗前朝势力的借口。曾经不可一世的建昌侯,最终在诏狱中熬了八年,于嘉靖二十年(1541年)被斩首示众。其兄张鹤龄虽已病故,仍遭追削爵位,家产抄没。
耐人寻味的是,张皇后在弟弟下狱期间多次求情,甚至以绝食相逼。明世宗却冷言:“国法岂可因私废公?”当年庇护外戚的皇权,如今又以同样专断的方式将其摧毁。
张氏兄弟的兴衰,折射出明代外戚问题的特殊形态。与汉唐不同,明朝外戚罕能直接干政,却借助皇权荫庇成为特权阶层。这种“非典型专权”的危害在于:它既破坏法制公平,又腐蚀官僚体系,最终动摇统治根基。
明孝宗对张氏的纵容,源于对张皇后的情感补偿;明武宗的姑息,出自懒政怠政;明世宗的清算,则充满权力算计。三代帝王的抉择,共同构成了外戚坐大的温床。正如《明史·外戚传》所言:“宠逾制则祸生,恩既渥则骄纵。”
参考历史书籍:
1. 《明史·外戚传》
2. 《万历野获编》(沈德符)
3. 《明孝宗实录》
4. 《明武宗实录》
5. 《国榷》(谈迁)
6. 《皇明经世文编》(陈子龙)
7. 《弇山堂别集》(王世贞)
更新时间:2025-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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