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向来是睡不醒的。他们自以为清醒,实则昏聩;他们自以为明白,实则糊涂。每每见他们排着队,鱼贯而入那名为"生活"的屠宰场,竟还显出几分得意之色,我便觉得可笑。
人一到成年,便如同被灌了迷魂汤,先是昏昏沉沉地寻了个职业,继而浑浑噩噩地结了婚,末了糊里糊涂地生了子。这一套程序走下来,竟也自诩为"人生赢家"。殊不知,所谓赢家,不过是屠宰场里较为肥壮的一头猪罢了。
成年人的清醒,大抵是一种自我欺骗。他们每日早起,挤入罐头般的车厢,在汗臭与香水混杂的浊气中颠簸,竟称之为"奋斗";他们坐在方寸格子间,对着发光的方盒子敲敲打打,竟称之为"事业";他们回到家中,与同样疲惫的另一半相对无言,竟称之为"爱情"。
我曾见过一位西装革履的先生,每日清晨准时出现在地铁口,手提公文包,面色凝重。他走路时总是微微前倾,仿佛前方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一日,他忽而倒下,众人围拢,救护车呼啸而至。后来听说,是心脏出了毛病。我想,那心脏大约是受不了这般"清醒"的生活,终于决定罢工了。
成年人好谈"责任",将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如同护身符一般。为了责任,他们可以忍受毫无意义的工作;为了责任,他们可以维系形同虚设的婚姻;为了责任,他们可以放弃所有曾令自己心跳加速的梦想。责任,成了他们自我束缚的最佳借口。
金钱,是成年人清醒的另一个幻象。他们以为有了钱便有了一切,殊不知金钱不过是屠宰场里的饲料,吃得越多,长得越肥,离刀俎便越近。我曾见过一个富翁,家财万贯,却夜不能寐,须服用大量安眠药方可入睡。他的清醒,便是数钱数到手指发麻,然后用药麻痹自己的神经。
成年人最可笑之处,在于他们明明已经看透了这个世界的荒谬,却还要假装认真地参与其中。他们知道工作不过是场游戏,却还要争当游戏中的佼佼者;他们知道爱情终将消磨殆尽,却还要在婚礼上泪流满面;他们知道子女终将离巢而去,却还要在家长群里攀比炫耀。
偶尔,也会有成年人突然"清醒"过来。他们辞去工作,卖掉房子,去追寻所谓的"诗和远方"。然而不出三月,多半又灰溜溜地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扮演那个"清醒"的角色。因为这个世界,本就没有给真正的清醒者留下多少容身之处。
成年人的清醒,不过是在迷梦中保持规律的鼾声罢了。他们整齐划一地呼吸,按部就班地生活,循规蹈矩地思考。若有谁胆敢打破这种"清醒",便会被视为异类,遭到排斥。
我见过一个真正的清醒者。他住在城郊的一间小屋里,每日读书、写字、种菜。他没有手机,不看电视,不参与任何社交。邻居们都说他是个疯子,我却觉得,他可能是这座城市里唯一清醒的人。
成年人的清醒,说到底,不过是一场规模宏大的集体催眠。人们互相催眠,互相安慰,互相证明这种生活的合理性。若有谁胆敢醒来,便会发现四周都是睡眼惺忪的梦游者,正朝着悬崖稳步前进。
而最可悲的是,这些梦游者,还自以为清醒得很。
更新时间:2025-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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