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欣賞】文/任天義：冬至：一炉烟火，半盏清欢

【散文欣賞】文/任天義：冬至：一炉烟火，半盏清欢

一、雪落檐角，寒生暖意

晨起推窗时，太行的雪已落了半宿。碎雪沾在窗棂上，凝成细碎的冰花，像谁把春天的梅蕊，提前刻进了冬的窗纸。风裹着雪粒掠过耳畔，却不似往日那般凛冽——许是知道今日冬至，连天地都肯多添几分温柔。

檐下的灯笼还挂着去年的红，雪落在灯穗上，红与白相映着，倒有了几分年的模样。母亲已在灶间忙活，揉面的声响混着蒸汽飘出来，裹着葱姜与肉馅的香。“冬至的饺子要捏紧褶子，不然会漏了福气。”她的声音从氤氲的热气里传出来，我凑过去帮忙，指尖触到温热的面团，忽然懂了“冬至大如年”的意思——不是热闹，是这一屋烟火里，藏着最踏实的安稳。

二、围炉话旧，饺暖人心

正午的太阳总算挣出云层，淡淡的光洒在院里的柿树上，枝头残留的几个红柿，像雪地里燃着的小灯笼。一家人围坐在炉边，锅里的饺子在沸水中翻滚，白胖的模样惹人欢喜。父亲斟了两杯黄酒，说“冬至喝暖酒，来年无病忧”，酒液入喉微烫，顺着喉咙暖到心口。

吃饺子时，奶奶总爱讲老故事：从前她年轻时，冬至要给地里的麦苗盖“雪被”，说这样来年才会丰收；还说冬至夜要把袜子放在灶边，会有“冬神”送福气。我们听着笑，她却认真地看着窗外：“你看这雪，落得慢，是在给春天攒力气呢。”话音刚落，一片雪花恰好落在她的发间，银白与花白相融，倒像时光在此刻停了脚。

三、踏雪寻梅，静待春归

午后雪小了些，便想着去后山寻梅。踩着积雪前行，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转过山坳时，果然见着几株梅树，枝头缀着花苞，有的已悄悄绽开，淡粉的瓣儿裹着雪，像少女藏在袖间的心事。

折一枝梅枝握在手里，梅香清冽，混着雪的寒气，倒让人精神一振。往回走时，遇见邻居家的孩子在雪地里堆雪人，红围巾在雪地里晃，笑声落满了山坡。忽然想起方才炉边的话——冬至不是结束，是藏在寒夜里的盼头：盼梅花开满枝，盼饺子再团圆，盼来年的风，能吹暖每一个等待的人。

四、夜阑灯暖，岁月可期

夜幕降临时，炉火烧得更旺了。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落在灯影里，像一场无声的絮语。我坐在桌前，就着灯光看书，母亲在一旁缝补衣裳，针线穿过布料的声响，与炉中木炭偶尔的爆裂声，凑成了冬夜最妥帖的背景音。

想起日间踏雪时，梅枝上的花苞明明还小，却让人笃定春天不远。就像这冬至夜，虽昼最短、夜最长，却藏着“一阳生”的希望。忽然明白，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寒时有炉暖，饿时有饺香，身边有牵挂的人，心里有盼着的事。

夜深时，把那枝梅花插在瓷瓶里，放在窗台。雪还在下，梅香却漫进了屋里。愿这冬夜的暖，能裹住每一个人的寒凉；愿来年春来时，我们还能围坐炉边，再话这冬至的雪，与寻常日子里的甜。

乙巳年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