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回乱对巩昌府城(今甘肃陇西县)的破坏是毁灭性的,其影响不仅体现在人口、经济和文化层面,更成为陇右地区历史进程的重要转折点。
杨凌霄《巩昌被兵记》书影
一、巩昌城破与直接破坏
1. 城防瓦解与屠城惨状
同治五年八月二十一日(1866年),叛军趁巩昌城防废弛之际,从西南角攀城而入。守城民夫因长期懈怠甚至由妇人代劳,未能及时预警。叛军入城后分兵封锁四门,切断内外联系,展开无差别屠杀。据记载,城内“男妇老幼自尽者填塞充满,北门瓮城尸积如山”,少壮者跳城逃亡“十不存一”,积尸高度与城墙齐平,血流成河。此役导致十余万人口罹难,不同文献记载具体死亡人数为“三万至八万”,幸存者仅数千人。
2. 官署与建筑的焚毁
叛军攻破府署后,知府王锡龄自刎殉职,府衙被劫掠一空后付之一炬。城内标志性建筑如文庙、贡院、魁星阁等文化设施被焚毁,仅存大成殿等少数遗迹。战前“城无隙地”的繁华景象荡然无存,战后“大城变为耕地”,至民国时仍可见瓦砾堆积。
3. 守城力量的崩溃
驻防的巩昌营官兵因长期军纪涣散,沉溺赌博、械斗,未形成有效抵抗。川军将领鹤龄与本地副将喻正祥内斗,进一步削弱防御。城破后,游击江成万跳城求援,但援军抵达时已无力挽回惨剧。
二、经济与社会结构的崩塌
1. 商业与农业的双重崩溃
巩昌作为陇右药材、粮食集散中心,战前“客商往来不绝于道”。城破后,北关(主要商业区)清真寺被毁,商路断绝,战后经济长期依赖移民垦荒,商业地位被天水、兰州取代。
2. 人口结构的剧变
原住民在屠城中几乎灭绝,战后移民多来自周边通渭、安定等县。这些移民“圈地圈院”,改变了城市人口构成,原有宗族网络断裂,社会秩序需重建。
3. 赋税与军事负担加重
战后清廷为平叛,在陇西驻扎“黑头勇”等军队,由地方供给粮草。1865年泾州都司范铭部进驻,进一步加重民众负担,甚至引发兵变。
三、文化教育体系的断层
1. 书院与科举制度的终结
巩昌原有崇文、崇羲、南安、襄武四大书院,战前“士子铁砚磨穿,棘围考暖”。战后仅襄武书院幸存,其余皆毁于兵火,科举教育体系中断数十年。
2. 古建筑的湮灭与记忆重构
万仞宫墙、棂星门等象征儒家礼制的建筑被毁,仅存的威远楼(鼓楼)成为屠城记忆的象征。战后重建的古建筑“徒有其表,内涵尽失”,失去原有文化意义。
3. 地方文献的散佚
战乱导致《陇西被兵记》等一手史料散落民间,后世研究多依赖零散的奏折与方志,历史细节难以还原。
四、长期历史影响
1. 区域政治地位的衰落
巩昌府战前为陇右军政中心,战后清廷将战略重心转向兰州。左宗棠平叛后,陇西降为普通县城,失去对洮岷、河州等地的辐射力。
2. 民族关系的持续紧张
战后清廷采取“分而治之”策略,将归顺回民安置于北关苏家堡,但汉回隔阂加深。1870年代黑头勇兵变再掀冲突,直至杨世俊率军镇压才告平息。
3. 灾荒与兵乱的恶性循环
同治五年的大旱是叛乱的导火索,而屠城加剧了粮食危机。战后“城内烽火烛天,积尸腐臭”引发瘟疫,形成“天灾—兵乱—饥疫”的恶性循环。
五、历史记忆与当代重构
今日陇西的威远楼、文庙大成殿等遗迹,成为屠城记忆的物质载体。地名如“北城壕”“腰门街”仍映射古城格局,但多数古建筑在20世纪被拆除,仅存地名提示战前繁华。当代旅游开发虽重建部分仿古建筑,却难以复原文化内涵,折射出创伤记忆的符号化困境。
威远楼,“同治回乱”的“诺亚方舟”,有千数人在其上坚守而存活
同治回乱对巩昌的破坏是多重维度的系统性崩溃,其影响远超单一军事事件。作为甘肃回乱中最惨烈的屠城案例之一,巩昌的衰落标志着传统府县制在西北的瓦解,也为左宗棠“善后重建”提供了历史镜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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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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