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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3日，德黑兰一处住宅区发生爆炸，消防员在现场进行救援工作。

耶路撒冷——当世界为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是否对伊朗发动空袭以及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而紧张不安时，中东地区已率先感受到地震的冲击。

以色列一周前对伊朗发动的孤注一掷式袭击——在两国数十年激烈但主要以秘密形式进行的冲突后——已大幅改变战略格局，这种格局很可能在美军是否介入的情况下都将持续，以色列、中东地区及全球的分析人士均如此认为。

以色列的进攻标志着一系列动荡的顶点，这些动荡在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对以色列发动袭击之前是不可想象的，包括三个伊朗盟友的覆灭：加沙的哈马斯、黎巴嫩的真主党以及叙利亚巴沙尔·阿萨德政权。

如今，以色列战斗机在伊朗首都德黑兰上空肆意飞行，而伊朗——多年来不仅被以色列，还被海湾地区许多国家视为主要威胁——已被揭露为一个远比世界许多国家所相信的更加空洞的军事力量。长达数十年的地区格局已被彻底打破，以色列如今已成为中东地区无可匹敌的军事强国，伊朗及其“抵抗轴心”陷入混乱，这两个宿敌首次陷入直接对抗。

“该地区现在已根本不同，”华盛顿国际危机组织伊朗项目主任阿里·瓦埃兹表示。“数十年来，游戏规则是以色列和伊朗通过代理人和秘密行动进行对抗。这种对抗演变为公开冲突是我从未预料到的。”

他和其它分析人士迅速指出，这场冲突的结局远未明朗，地区秩序的重组也远未结束。

伊朗虽受重创但未被击败。其核浓缩计划虽受损但未被摧毁。以色列正敦促特朗普采取行动，予以致命一击，而总统周四表示，他将在“两周内”决定是否如此行事。

瓦埃兹指出，可能的结局包括：伊朗政权崩溃，但这绝不意味着敌对状态的终结；以色列与伊朗陷入军事泥潭，可能进一步动荡地区局势；以及最令人担忧的，伊朗认定其生存需要加速发展核武器。

如果在特朗普的两周暂停期间取得进展，通过谈判达成限制或消除伊朗核计划的协议仍有可能。如果达成此类协议，以色列可能会面临白宫压力，要求结束军事行动。

尽管这一正在展开的剧变尚未解决，但中东问题分析师指出，该地区已以几种根本方式发生转变。

也门萨那一名男子在描绘已故真主党军事指挥官萨利赫·斯鲁尔和易卜拉欣·阿吉尔，以及已故哈马斯领导人伊斯梅尔·哈尼亚和亚赫亚·辛瓦尔的画作前祈祷。

地区力量对比的重塑

1. 伊朗盟友的衰落：

• 哈马斯与真主党：以色列不再面临来自哈马斯和真主党在边境地区构成的严峻威胁。这两支武装力量在长期领导人被击毙、大部分战斗力量被以色列摧毁后，正处于崩溃边缘。哈马斯虽在加沙战争的废墟中试图继续抵抗，但实力已大为削弱；而真主党则可能无力或不愿对以色列袭击伊朗的行为进行报复。
• 叙利亚阿萨德政权：叙利亚叛军已摆脱阿萨德政权的暴政，同时也摆脱了伊朗和俄罗斯的影响，后者长期主导着叙利亚与国际社会的关系。叙利亚和黎巴嫩——真主党政治影响力已减弱的国家——至少有了复兴的机会。 “黎凡特地区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贝鲁特中东研究所前所长保罗·塞勒姆表示。“叙利亚和黎巴嫩都走上了新的、或许充满希望的道路。”

2. 以色列战略地位的空前提升：

• 而以色列则从20个月前那场毁灭性的10月7日袭击中恢复过来。尽管以色列人质仍被哈马斯扣押，以色列军队在加沙地带继续进行一场灾难性的军事行动，但以色列目前处于数十年来最强大的战略地位，军事行动已延伸至黎巴嫩、叙利亚南部，甚至伊朗上空。
• “我们从未如此频繁地使用‘前所未有’这个词，”伦敦智库查塔姆研究所高级研究员雷纳德·曼苏尔表示。曼苏尔将近期地区秩序的变动，尤其是以色列对伊朗的袭击，比作过去半个世纪中中东地区经历的最具影响力的剧变。这些事件包括20世纪70年代的石油危机、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20世纪80年代的两伊战争以及2003年美国入侵伊拉克。
• “这将成为历史书中具有深远影响的时刻之一，”他说，“此后出现的情况将与10月6日截然不同。以色列对伊朗的袭击巩固了这一点。”

3. 伊朗影响力与军事力量的迅速瓦解：

•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伊朗战略地位的迅速恶化，以及其通过包括伊拉克和也门在内的盟友武装力量网络在该地区投射影响力的数十年努力的崩溃。
• “伊朗曾是一个帝国主义国家，曾自诩控制四个阿拉伯首都：贝鲁特、大马士革、巴格达和萨那，”萨利姆说。“我的天啊，他们现在跌落到何种地步？”
• 伊朗花费数十年时间组织和资助武装组织，并发展导弹和无人机技术为其武装。例如，以色列官员估计，在以色列针对其目标发动袭击前，真主党已囤积了超过10万枚火箭弹。
• 该地区各国政府长期以来担心伊朗可能引发的混乱，而德黑兰则利用这些担忧进一步扩大其影响力。2019年，伊朗发射的导弹和无人机在沙特阿拉伯油田上空引发火球。特朗普在首个任期内，尽管多个地区大国呼吁采取行动，仍拒绝进行报复。

周五，德黑兰示威者踩踏美国和以色列国旗，抗议以色列对伊朗的袭击。

德黑兰示威者在周五抗议以色列对伊朗发动袭击的示威活动中踩踏美国和以色列国旗。

以色列的行动与地区新格局

“没人认为他们能做成任何事，”以色列“地区和平、经济与安全组织”主任克谢尼亚·斯维特洛娃表示。“我们习惯了伊朗数十年间试图输出伊斯兰革命、推翻政府并资助恐怖组织。”她称，她听到许多海湾阿拉伯国家的人表示，他们正在寻找一个能对抗伊朗的对手。“而他们所指的正是以色列，”斯维特洛娃说。

近年来，以色列对伊朗的核计划和军事能力实施了一系列打击，包括破坏活动和暗杀行动。去年，伊朗和以色列首次公开互换打击，最初由以色列对叙利亚大马士革的伊朗领事馆发动致命袭击引发，以色列军队成功摧毁了伊朗的关键防空系统。自本月局势升级为全面冲突以来，以色列军队已击毙多名伊朗高级军事官员和核科学家；袭击了核设施、军事基地、工业设施及其他目标；并展示出通过空中打击和秘密行动实施攻击的能力，且几乎未遇到任何抵抗。

“最重要的变化是以色列的升级主导地位，”曾先后在共和党和民主党政府任职的美国前中东特使亚伦·戴维·米勒表示。“以色列现在拥有前所未有的能力，能够以他人无法匹敌的方式掌控冲突的节奏和强度。”

以色列人对自身作为该地区无可挑战的霸主地位充满信心。

“我认为自来到以色列以来，以色列从未处于如此强大的战略地位，”曾因在苏联作为异议人士入狱后移居以色列的前以色列政客纳坦·沙兰斯基表示。“突然间，所有这些挑战，尤其是伊朗挑战，都可以从一个不同的层面应对。”

以色列如何运用这种无与伦比的权力，将决定该地区未来走向。例如，一个自信的以色列可能与各方达成协议，逐步结束加沙地带的敌对行动，回应巴勒斯坦方面的诉求，并缓解边境其他地区的紧张局势。

但米勒指出，总理本杰明·内塔尼亚胡面临执政联盟中极端右翼成员的巨大政治压力，这使其难以将军事优势转化为停火协议或和平条约，从而实现地区稳定。

特朗普若下令美军采取行动，也可能进一步搅动中东局势，即便美军行动取得成功。最终的连锁反应难以预测。

“如果美国发动大规模空袭，我们可能会看到类似利比亚的局面，伊朗陷入内部混乱，”瓦埃兹警告称，此举将对整个地区及更远地区产生连锁反应。“想想从伊拉克、叙利亚和阿富汗涌向欧洲的难民潮，再想象将一个9000万人口的国家加入其中。”

作者：史蒂夫·亨德里克斯自2000年起供职于《华盛顿邮报》，2025年出任伦敦分社社长，此前曾担任耶路撒冷分社社长五年。他曾为《邮报》的都市版、全国版、国际版、旅游版及《邮报杂志》撰写特写和深度报道，报道范围涵盖中东、欧洲、非洲、亚洲、美洲及美国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