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峁遗址“识骨寻踪”，为中华文明本土连续演化提供坚实遗传证据

我国科研团队通过开展目前全球规模最大的史前聚落社会的遗传学分析，用确凿的遗传学证据证实，石峁文化人群主体源于陕北仰韶晚期人群，为中华文明在本土连续演化提供了坚实的遗传证据。相关研究成果11月27日在《自然》杂志在线发表。

地处黄土高原与毛乌素沙地交界带的石峁遗址，是我国已知规模最大的史前城址。它有着复杂的城防布局、多元的祭祀遗迹与高等级的文物遗存，展现出典型的早期国家形态与高度的社会复杂化程度。同时，它还与周边的卫星城或卫星聚落，形成一个具有共同文化面貌和清晰社会层级的庞大聚落体系，即石峁文化，涉及面积达20余万平方公里。

学界对石峁遗址的人群来源、社会结构、与周边人群关系等问题长期存有争议。“要精确解读一个大型聚落的亲缘关系网络，不仅要有足量的代表性样本和高覆盖率的古基因组数据，更要在深度整合聚落结构、墓葬形制、随葬品、居住址等多维度考古学信息的基础上，进行复杂的数据建模分析。”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付巧妹表示，对石峁古城这种具有超大规模、复杂多样人祭和人殉的埋藏形式开展研究，尚属世界首例。

然而，在年代久远的骨骸上提取DNA（脱氧核糖核酸）片段绝非易事。得益于付巧妹团队与同行共同开发的古DNA捕获技术、短片段提取技术等手段，让科研人员与距今约4000年的石峁文化主体人群“对话”成为可能。

付巧妹团队联合多家单位，展开了历时13年的“识骨寻踪”。他们利用来自石峁遗址、周边遗址及晋南地区共169例古代人骨样本，进行了大规模、高分辨率的系统性古基因组研究，揭秘石峁古城人群的遗传来源与社会结构，首次用古DNA重建我国最大规模、具有清晰早期国家特征的史前城址的复杂社会组织结构，以及与亲缘绑定的森严等级制度。

分析结果显示，石峁文化主体人群的遗传成分高度一致，均与陕北本地仰韶晚期人群相同，这确立了石峁文化和人群发展的连续性。同时，石峁文化人群还与晋南陶寺文化人群、草原地区裕民成分相关人群、南方稻作农业人群之间存在密切关联，展现出史前农牧业人群广泛互动交流的历史场景。

在石峁古城中，考古人员发现了公共仪式“头骨坑”人祭、贵族墓葬人殉等形式，意味着当时的社会存在显著阶层分化和森严的等级制度。基于石峁古城及其卫星城寨山古城不同社会等级墓葬的样本，科研团队精细重建了墓主人横跨四代的家族谱系，这些谱系的主要建立者均为地位较高的男性墓主，一套以父系亲缘为核心构建社会等级的运行模式浮现。这为探究东亚早期国家起源的权力继承模式、统治家族与社会阶层构成，提供了首个直接的遗传学证据。

科研团队获取的一系列遗传学证据，从人群互动、社会结构两个维度，为理解我国早期国家的形成发展过程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社会组织范本。相关专家对该成果给予高度评价，认为它“揭示了中国早期文明的新证据链”，“展示出首个国家文明的人群历史与早期社会的遗传结构，对于认识中国乃至整个东亚的早期文明形态具有关键意义”。

来源：北京日报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