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社交媒体上掀起了一阵“人均ADHD”的风潮。评论区有人感慨:“每条都中,感觉句句都在说我!”
然而,当我们将视角转向医院的精神科门诊,线上线下的氛围截然相反:等候厅里是坐立不安的孩子,愁眉不展的爹妈,就诊室里是眉头紧锁的大夫,神情疲惫的患者......
这不禁让人好奇:一个让老师和家长焦虑不已、避之唯恐不及的障碍,为什么会在网上成为一种流行?那些“自我诊断”的人,真的有ADHD吗?
在“人均ADHD”的网络热潮下,我们或许需要停下来问一问:ADHD,到底是什么?

ADHD,全称“注意缺陷-多动障碍”,是一种神经发育障碍,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多动症”。顾名思义,ADHD既可能表现为“注意力缺陷”,也可能表现为“多动”和“冲动”。
不过,需要澄清的是,ADHD的核心问题并不在于“注意力不足”,而在于“注意力调节失灵”。就像一台老旧的收音机,信号忽强忽弱,表现为一会儿过度专注,一会儿又会分心,完全无法掌控注意力的“频道切换”。
这种“信号不稳”的现象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注意力缺陷:容易分心,常常忘事,做事虎头蛇尾。
冲动与多动:说话插嘴、情绪不稳,动作不断,坐着都能抖出一首交响乐。
执行功能障碍:时间管理能力差,任务启动困难,容易“拖到最后一刻”。
研究发现,ADHD患者的注意力调节失灵,是因为大脑奖励系统的运作异常。奖励系统是大脑中负责驱动注意力、激发动机的关键机制,类似于给生活提供动力的“燃料开关”。与普通人相比,ADHD患者的奖励系统启动门槛更高。
这种高启动阈值导致ADHD患者很难对常规任务产生兴趣或动力,尤其是那些缺乏直接回报或刺激的活动,比如完成作业、整理房间或处理繁琐的日常事务。
而一旦任务足够有趣或刺激,例如刷视频、玩游戏、密室逃脱等,就能轻松激活他们的大脑,甚至过度专注到忘乎所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ADHD患者总是在面对“重要但无聊”的事时会拖延,却能在最后关头爆发超强的冲刺能力。
一些家长将孩子好动误认为是ADHD的表现,“ADHD的关键在于这些行为与孩子的年龄不相符,且在家庭、学校等两个或以上场合都会出现。”陕西省人民医院儿科副主任医师王洁英强调,这与普通好动有本质区别,普通调皮的孩子在需要安静的场合、陌生环境下能遵守规则,且兴奋性活动多有目的性,家长教育后通常有效。

陕西省人民医院儿科副主任医师王洁英正在为患者看诊
王洁英表示,ADHD的典型症状一般出现在儿童12岁及以前,且会持续至少6个月,并且明显影响家庭生活、学习或社交功能。其诊断是一个严谨的过程,不能仅凭表象判断。首先,医生会通过与家长,甚至老师们的深入访谈,全面了解孩子在不同场景下的表现。其次,需详细采集孩子的个人发育史、母亲孕期情况、既往病史、家族遗传史等。
在检查方面,除了常规体格检查(如测血压、检查体表特征)外,还需进行血液检查以排除其他可能导致类似症状的疾病。最后,包含注意力、多动、智力、情绪等一系列专业的评估量表是明确诊断和识别是否存在共患病(如焦虑、抑郁、强迫障碍、睡眠障碍等)的关键依据。最终,结合上述诊断依据,医生会做出专业评估,得出诊断结果。
在社交媒体的渲染下,ADHD似乎从一种神经发育障碍,变成了解释种种行为的“万能钥匙”:
停不下来的“买买买”,不是成瘾,不是物质主义,很可能是ADHD;
临近截止日期才有动力开工,不是懒惰,不是拖延,很可能是ADHD;
做事虎头蛇尾、兴趣三分钟热情,不是耐心不足,不是毅力不够,很可能是ADHD;
刷手机可以一晚不睡,写报告却迟迟不行,不是摆烂,不是自制力差,很可能是ADHD......
这些看似“症状”的描述,让几乎所有人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为何会出现这种“人人都有点ADHD”的错觉?
原因一:模糊描述的自我对号入座
心理学中“巴纳姆效应”指出,人们容易相信那些模糊而普遍的描述,并觉得“特别准”“就是在点我”,仿佛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
ADHD的诸多症状,比如“容易分心”“拖延”“对无聊的事情毫无动力”,乍一听非常具体,但其实是大多数人都有的普遍体验。
当这些普遍现象被冠以“ADHD症状”的标签时,人们很容易觉得“句句戳心”,下意识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是ADHD。ADHD作为一种神经发育障碍,有着明确的诊断标准,并非单靠“几道题目”“几句描述”就能确诊的。
原因二:注意力经济把人训练成“易分心”
这种由外部环境塑造的“分心”,与ADHD有着本质的区别:ADHD是源于大脑神经发育的“硬件”问题,而现代人的分心,是大脑“软件”在持续的外部攻击下,出现了卡顿和过载。
简单说,不是你的大脑出了问题,而是巨量信息不断袭来,淹没你的专注力。
原因三:标签带来心理安慰与归属
过去,当我们拖延、分心、难以完成任务时,第一反应往往是自责:我不够努力、我不够聪明、我不够自律。而ADHD的流行,给了人们另一个解释:“不是因为我不够好,而是因为我的大脑不一样。”这种归因方式,能让人卸下了心理负担,在面对挫折时,找到一种更宽容、更接纳自我的视角。
在社交网络的讨论中,ADHD不再只是一个医学术语,而是逐渐演变成一种“身份认同”。那些在生活中感到孤独、混乱或对自己现状感到困惑的人,可以通过这个标签找到一个共同的解释框架:“原来不只是我这样,我还有一群‘同类’。”这种认同感和归属感,能带来极大的心理安慰。正因为如此,社交媒体上的ADHD讨论,常常充满了共鸣和“认亲”的氛围。
尽管“人均ADHD”的热潮中,夹杂不少误解和跟风,却也隐藏着一个不容忽视的真相:有相当一部分“自我诊断”的人,可能真的是被遗漏的ADHD患者。
许多成年人在看到ADHD的描述时,想起小时候曾被简单归结为“怪异”“叛逆”“懒惰”的行为,以及学业上的挣扎、社交中的笨拙、生活里的混乱,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
因此,从这个角度看,“人均ADHD”的讨论,无论其中有多少跟风与误解,它至少成功地将一个长期被忽视的话题推向公众视野,让许多人有机会与过去的自己和解。
如何分辨自己只是“注意力困难户”,还是真正需要帮助的ADHD患者?请记住,ADHD的诊断是一件极其严肃的医学行为,绝非网络自测可以定论。
根据《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DSM-5),ADHD的诊断需要满足以下条件:
早发性:症状在12岁之前就已经出现。成人ADHD不是成年后才得的病,而是童年问题的延续和演变。
跨情境性:症状必须在至少两种或以上的场合中造成困扰。比如,你不仅在公司开会时走神,在家和伴侣聊天时也心不在焉;不仅工作拖延,即使饿到胃疼,去吃饭这件事也能一拖再拖。
功能损害性:这是最核心的一点,症状必须对生活造成了显著的、持续的负面影响。“严重影响正常生活”的程度,是区分“有点像”和“真的是”的关键。
如果你高度怀疑自己是ADHD,请前往正规医院寻求专业评估。
当然,我们不必急于给自己贴上或撕下某个标签,也无需苛责这场导致“诊断膨胀”的“赛博狂欢”。重要的是,通过这场讨论,我们能试着从更科学的角度,了解和认识理解ADHD。
半岛新闻综合整理,素材来源:人民日报、人民网、新华网、科普中国、极光新闻等
更新时间:2025-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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