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公,您和主席年轻时可真像哩!”2006年秋雨绵绵的午后,韶山冲的老篾匠眯眼打量着拄拐杖的毛远耀。这位98岁的老人抚了抚银白,望着故居屋檐滴落的雨珠轻叹:”当年润之叔要我去天津印传单,可没说让我活成他的影子啊。”
这个被毛泽东亲自带上革命道路的堂侄,在韶山毛氏宗谱里算得上异数——当毛泽东的直系亲属相继牺牲时,他既经历了地下工作的腥风血雨,又熬过了特殊年代的惊涛骇浪,最终以副部级待遇安度晚年,成为毛家唯一的百岁老人。
1925年正月里的清晨雾气未散,15岁的毛远耀蹲在毛震公祠门槛上搓手取暖。祠堂里正在开农民夜校,毛泽东操着湘潭口音在黑板上写”压迫”二字。”耀伢子,想不想学你润之叔干大事?”杨开慧递来半块烤红薯时,少年把冻僵的手揣进袖筒:”要得!”这个农会积极分子没想到,四年后真被堂叔塞进开往天津的货轮底舱。
在英租界秘密印刷厂,油墨味混合着汗酸味的阁楼里,毛远耀学会了左手排版的绝活。有次运送《红旗日报》时遭遇巡捕,他抱着铅字版跳进结冰的海河,上岸时棉袍冻成冰甲,却把印刷模板护在胸口。1937年抵达延安时,抗大教员看着这个满手油墨皴裂的南方汉子直摇头:”文化课得从头补。”
窑洞里的煤油灯常亮到后半夜。某次整理文件时,毛泽东突然问:”衡阳保卫战你晓得吧?”毛远耀握着毛笔的手一抖,墨汁滴在《论持久战》手稿上。1944年那座浴血孤城的惨状他早有耳闻没想到十年后自己会成为这座城市的掌舵人。
1949年深秋的北平饭店,毛远耀攥着南下调令的手心沁汗。毛泽东放下茶盏,用烟头在桌布上虚划:”衡阳的路要修八丈宽!”见侄儿面露难色,突然笑出声:”莫怕,当年我在长沙修铁路,洋人工程师说路基要三丈高,我们偏修两丈八——后来发大水,淹的就是他们那段。”
主政衡阳的三年,毛远耀的布鞋踏遍全城247条街巷。解放路扩建时,他蹲在拆迁户门槛上啃红薯,听八十岁的老篾匠骂了半宿。”书记,这老头油盐不进......”秘书刚开口就被瞪回去。第二天清晨,毛远耀扛着半袋糙米出现:”您老的竹器铺子,我给留了临街的门脸。”
有意思的是,这个被毛泽东称作”印刷专家”的干部,在武汉测绘学院当书记时,办公室总摆着衡阳旧城改造的沙盘。1958年毛泽东视察武测,盯着沙盘上的湘江大桥模型看了许久:”当年要是有这个,白崇禧的兵跑不了那么快。”快门闪过,留下叔侄俩唯一的合影——照片里毛远耀的额头皱纹,竟与毛泽东青年时期出奇相似。
特殊年代的风暴来临时,看守所里审问的人拍桌子吼:”说!毛泽东为什么保你?”被关了八个月的毛远耀揉着膝盖冷笑:”1929年在天津,我替《布尔塞维克》排版时,润之叔正在闽西打游击。”审问者不知道,这个倔老头抽屉里锁着周恩来亲批的平反文件,更不知道他每月工资条上印着”行政六级”——相当于副部级待遇。
2013年早春,101岁的毛远耀在病床上颤巍巍签署捐赠协议。护士看着30万存折咂舌:”您老不留点?”老人指指墙上泛黄的合影:”当年润之叔给的路费是六块银元,我这叫......”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却仍固执地比划着铅字排版的手势。
韶山冲的老人们至今记得,每年清明总有个穿旧中山装的老人,在毛泽东父母墓前放两束野菊。毛远耀生前常说:”我这条命是替岸英他们活的。”这话听着心酸,细想却透着湘人的硬气。
更新时间:2025-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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