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石潜伏台湾,暗战活阎王,因为给蔡孝乾办证暴露身份,实在可惜

在真实的历史中,吴石最终暴露身份,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在与“活阎王”谷正文的博弈暗战中,他自身并没有露出明显破绽,他之所以暴露身份,乃是因为受同志请托所累,另外就是当时对台、在台情报工作,存在激进乐观、麻痹大意的情况。

因为《沉默的荣耀》正在热播,很多人对吴石的潜伏故事很感兴趣,但是网上的信息很乱,尤其是吴石暴露、被捕的经过,关键的细节、具体的符合逻辑的过程,都没有说清楚。这两天,老黑查阅了一些权威资料,现将这一段历史真实地还原出来——

1949年11月,朱枫赴台与吴石接头、执行密取情报任务时,随身带了两封短信。这两封短信是她的上级万景光写给吴石和台工委书记蔡孝乾的。可以明确的是,吴石和蔡孝乾只是彼此知道,但在台湾并没有见过面,他们之间没有横向联系,朱枫此次赴台是与吴石接头,密取情报,如果严格执行地下工作的保密纪律,她是不应该同时带两份信过去的,更不能轻易跟蔡孝乾见面,因为他们一旦见面,就意味着吴石与蔡孝乾发生了间接的横向关系。鉴于吴石的情报价值,这样的横向联系是极其危险,且严重违反纪律的。

可是真实的情况,比这个还要糟糕。

朱枫赴台后,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代号“老郑”的蔡孝乾。

两人在一家叫“三荣行”的南北货店见面后,蔡孝乾对朱枫说,保密局在追查一份流传在南部某学校内的涉共刊物《光明报》而进行的大搜捕中,逮捕了台工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部长陈泽民。因为风声太紧,他和一些同志正在做随时撤离城市、隐蔽山林的准备。但是,他有一位内亲是大陆人,在台居住已很不方便,想尽早送她出去。听说贵婿在警务部门公干,有没有可能帮她办一张出境证?或者请“大舅”办也行。

“大舅”,是朱枫此次赴台,吴石的联络代号。

而蔡孝乾所说的他的一位内亲,其实就是他的小姨子情妇马雯鹃。

对于蔡孝乾的这个请求,朱枫应该拒绝的,但是出于同志间的情谊,她没有这么做,而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两人见面结束,约定每周三同一时间在一家叫“建昌行”的联络点接头。分别时,蔡孝乾要了朱枫在台北的女儿女婿家的电话(朱枫赴台的掩护理由是探望在台的女儿女婿,因此也住在女儿女婿家),并随手将号码记在了一张十元新台币上。

敏感重要的信息,必须记在脑子里,这是地下工作的常识。蔡孝乾的这个举动,可见其对敌斗争的状态是多么的松懈、危险。

与蔡孝乾见面的第二天,朱枫顺利地与吴石接上了头,考虑到朱枫赴台的掩护理由是探亲,为避免外界怀疑,吴石将他们接下来见面、交接情报的地点放在了自己府上。

第二次在吴公馆见面,两人之间的情报交接非常顺利,完成工作后,朱枫拿出蔡孝乾交给她的一张照片和字条,低声对吴石说,还想请吴次长帮另外一个忙。“分店”(指在台地下机构)里有位刘桂玲小姐急着回大陆,想办一张出境证,不知吴次长能否交给手下办一下?

吴石想了想,同意了。

这次见面以后,两人商定,每逢星期六下午四点,朱枫都会来到吴公馆,将吴石准备好的情报密件取回。

一切进展的非常顺利,就在朱枫即将完成全部任务,心底已在计算归期时,意外却发生了。

1950年1月下旬,朱枫按约定来到“建昌行”与蔡孝乾接头,出乎意料的是,蔡孝乾托人带来一张字条,他本人并没有露面。

那张字条上写着:“陈太太(朱枫代号):老吴(台工委武装部部长张志忠代号)的生意亏本了(被捕的意思)。眼下市价低落无法推销,我拟外出,您不用等我了,请早日成行,切盼!郑字。(刘小姐事,请告诉大舅不用办了,谢谢。)”

看到蔡孝乾的预警字条,朱枫立即前往吴公馆,商量撤台事宜。网上有一种流行的说法,说吴石冒险给朱枫签发了一张《特别通行证》,真实的情况不是这样的,朱枫紧急飞往舟山,没用《特别通行证》,而是通过吴石太太王碧奎堂弟王参谋在空军的关系,由吴石最得力的助手聂曦直接送上的飞机。

这次见面,朱枫告诉吴石,刘小姐事,不用办了。

但是,朱枫这话说晚了,经聂曦出面,刘小姐的出境证已经办好了,并且留下了致命痕迹。

朱枫飞赴舟山,很顺利。

但是在舟山,朱枫正准备找船去上海,却突然遭到了搜捕。

在舟山被抓后,朱枫立刻就意识到肯定是蔡孝乾出问题了。

1950年1月29日,在谷正文的持续追捕下,蔡孝乾首次落网,谷正文从其身上搜出了马雯鹃的假身份证,根据假身份证上的真照片,谷正文推测这个女人有出境逃跑的可能,于是到警务部门把所有登记申请出境者的照片拿来一一比对,结果发现一个叫“刘桂玲”的年轻女子出境登记用的照片,跟马雯鹃一模一样。

再查“刘桂玲”的出境证,谷正文发现是以“军眷”名义交办的,所填关系栏内有“刘永榘高参之女”的字样,本人去向是“由台湾到定海”;更关键的是,在申请文件的右上角还留着一张代办人的名片,上面写着“东南长官公署总务处交际科长聂曦”;刘小姐的住所,则是“杭州南路某巷某号”。

根据以上三条线索,谷正文很快查明:“刘永榘高参”并无此人,“杭州南路”的那个地址现在属于某电力公司招待所,目前是座空房。唯一能够直接追寻、核实情况的对象,就是受人之托前来办证的“交际科长聂曦”,谷正文知道聂曦是吴石的得力助手,因此认定这是吴石露出的重要破绽。

聂曦遭扣押后,为掩护吴石,在保密局特务的逼问下,不得不供述:“我是吴次长的旧部,常到吴次长家去。这张出境证,是吴太太托我办的。我并不认识刘桂玲,因为要作为军眷办,我便造了‘刘永榘’这个假名,地址也填了吴次长家原来的地址。出境证领来后,交给了吴太太,其他情况我都不清楚。”

谷正文非常毒辣,拿到聂曦百般周旋的口供后,他知道动吴石的火候还没到,于是把吴石的太太王碧奎“请”进了保密局。

吴太太在保密局审讯室里尽力应付,为保护丈夫,最后不得不说,她是受一位来自香港的陈太太委托,办的这张出境证。

陈太太是谁?

蔡孝乾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第一次被捕之后,他半真半假地叛变,在带特务去抓人的时候,他抓住一个空档,逃跑了。然而,逃跑之后的蔡孝乾,依旧麻痹大意,极度缺乏斗争意志,所以很快他又再次暴露,中了特务的埋伏。

二次被捕之后,不到一个星期,蔡孝乾就彻底叛变了。

谷正文在他身上进行了严密的搜查,发现了不少有价值的线索,其中最引起他注意的是一张面值十元的新台币,钞票背面的边角上写着一个电话号码。

谷正文要蔡孝乾交代电话号码的来历,蔡孝乾在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之后,交代说:“是我······负责联系的一个大陆来的女干部的电话。”

谷正文进一步逼问:“她叫什么名字?”

蔡孝乾交代:“朱谌之(朱枫赴台使用的名字),我们也叫她陈太太。”

为了证实蔡孝乾的口供,谷正文拿起电话筒,给“陈太太”家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他问电话那头的人:“陈太太在家吗?”

电话那头不知有诈,回答说:“她两天前乘空军飞机去定海了······”

由此,谷正文得知“陈太太”朱枫已逃向定海,于是在舟山群岛立即启动了大搜捕。

很不幸,那时候,朱枫距祖国大陆仅一步之遥,最终却没能从这张暗黑的大网中逃脱出来。

在第一次抓捕蔡孝乾时,谷正文在其笔记本上就发现了“吴次长”三个字,但是吴石贵为“国防部参谋次长”,仅凭这三个字,谷正文是不敢动吴石的。

但是,随着蔡孝乾二次被捕,陈太太身份的谜底被揭开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谷正文非常阴险,为了顺利拿到口供,他麻痹诱骗吴太太,谎称吴次长在南京担任国防部史政局局长时,自己还只是一个科员,多亏吴次长的提拔才升为上校,现在有人怀疑吴次长有问题,只要说出他和陈太太的真实关系,他一定设法帮助吴次长,渡过这一关。

吴太太既不知陈太太的真实身份,亦不知道谷正文话中有诈,因为急于为丈夫开脱,最后她便吐出了一个她认为不致命其实很致命的细节——吴石在家中几次与陈太太见面交谈。

谷正文得到这个口供,基本上就明白了吴石的底细以及与陈太太的实际关系,经过请示,谷正文未放吴太太,直接带特务来到了吴公馆。

听到勤务兵的通报后,身穿睡衣的吴石从卧室里走出来。谷正文站在会客厅里,软中带硬地说:“吴先生,这么晚来打扰您,是因为您太太的事,上峰说还必须请吴先生亲自去一趟才能解决。”

吴石站起来,平静地说:“好,我这就去。”

说完,吴石回到房间,换上一套草绿色的军便服,然后招呼隔壁的小女儿,小声地要告诉她什么。谷正文见吴石与小女儿耳语,连忙上前干涉,要他有话就公开说。

吴石觉得谷正文很可恶,走回客厅坐下后,冷冷地说:“我不去了,你能将我怎么?”

谷正文威胁说:“这是我们的公务,请吴次长见谅。要是不去的话,上峰有命令,我们可以采取任何必要的方法完成任务。”

说完这话,谷正文掉头出门,一辆黑色轿车早已停靠在门外。

吴石知道抗争已经没有用,这个时候,两个小特务已经摆出挟持的架势。

小女儿学成见状,从卧室里冲出来,一把拉住爸爸,大声嚎哭起来。

吴石摸了摸小女儿的头,安慰说:“学成,别怕,爸爸去了,妈妈就会回来的。你在家里带好弟弟,好好念书啊!”

说完,吴石留下身后小女儿呜呜地哭泣,跟着两两个特务坐进黑色轿车的后座,再也没有回来。

以上吴石被捕的经过,是国民党情治单位在审理完“吴石、朱枫”案后,于1950年7月在香港《新闻天地》周刊发表的“破案始末”长文中透露的。

但据谷正文1994年写给台湾《传记文学》编者的一封题为《关于吴石案的一些补充》的信中说:在保密局逮捕吴石之前,吴先一日已服用多粒安眠药,被捕时又以左轮枪企图自杀。

如果谷正文此言属实,那么吴石被捕的真实情况就应该是这样的——

吴太太被保密局带走后,吴公馆已遭到特务的严密监控,吴石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当晚曾服用安眠药试图自杀,但是他的异常很快被特务发现,于是特务立即入室阻止,这时候,意识尚清醒的吴石又拔出左轮手枪,再次试图自杀,但枪被特务抢走,最终遭到逮捕。

吴石被捕后,被单独关押在台北市青岛东路的保密局监狱(前身为日据时期军人监狱),牢房面积不足5平方米,空气流通极差。特务通过频繁提审(有时持续24小时以上)和“车轮战”审讯,试图摧毁其意志。

据参与侦讯的国民党官员李资生回忆,“对吴石的侦讯是最困难的事”,因其始终拒绝配合 。

各种资料表明,吴石在保密局的监狱中遭受了种种酷刑。

纪录片《沉默的荣耀》中提到,特务用竹签钉入吴石指甲缝,试图迫使他招供,但他始终只吐出“死不足惜,自由可贵”八个字。

台湾媒体《星岛日报》曾报道,吴石在刑讯中被灌辣椒水,导致左眼永久失明。

台湾狱友刘建修在2009年的口述中提到,吴石被特务“粗暴地丢进牢房”时,“浑身是伤,皮肤红的、紫的,腿肿得很大” ,侧面印证了其遭受暴力对待的程度。

另据吴石狱中手记显示,他在3月5日至4月7日期间“随时被讯问,均是使人神经异常紧张,心境异常刺激” ,结合同囚者描述的“肋骨断了三根”、“皮肤红紫”等伤痕,可推测其遭受过反复毒打和电击。

面对酷刑,吴石展现出了惊人的意志。

据台湾“国防部”档案记载,吴石在受审时“始终沉着应对,坚贞不屈” 。当国民党特务头子毛人凤亲自劝降,提出“只要写悔过书即可官复原职并送日本治疗”时,他用血在纸上写下“死不足惜,自由可贵”,并加一句“来世仍选此路”。

1950年6月10日下午16时,由蒋鼎文担任审判长,韩德勤、刘咏尧等担任审判官的“特庭”,在“国防部”军法局开庭审理“吴石、朱枫案”。

审判长只简单过问四名“要犯”的姓名、年龄、籍贯后,就匆匆“宣布死刑判决,并称死刑已经最高当局核准,立即执行”。

此案审判之所以如此草率,总共只有十分钟,那是因为蒋介石亲自“核准”的“总统”宁高字390084号杀人密令已于开庭前一日送达“军法局”,蒋鼎文扮演的不过是个“照本宣科”的角色罢了。

在马场町刑场,临行前,吴石从容吟了他写在《自白书》中的那首绝命诗——

五十七年一梦中,

声名志业总未空;

凭将一掬丹心在,

泉下差堪告我翁。

1950年6月10日16时30分,吴石将军是穿着西装倒下的,两颗子弹穿透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脏拱出。他迎面卧倒在血染的坡地上,那份悲壮,如此真实地兑现了他的临终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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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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