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慎终追远。
因杭州那边妻与小外孙都因病住院,急需照料。我提前到位于谈店乡先父墓地祭扫。今天又恰是老人忌日,缅怀先辈,不由得打开记忆的闸门。
八十年前,父亲年少只身从红安到潢川打工,以后就定居于此。
潢川古称光州,红安旧谓黄安,分处于大别之山北山南。老家祖父母去世早,大伯父刚成家就参加了红军,并在战场牺牲,三伯母亦是烈士遗孤(解放前,红安有48万人口,其中有14 万人为革命献出了生命,参加红军的青壮年,曾经每三个人就有一个红安人,每四名英烈中就有一名属红安籍,到建国时仅存 600 余人,在这些人中,产生了两位国家主席、二百多个将军,这在世界军事地理史上也是罕见的。红安的地域特性和战斗精神在一首著名谚语中充分体现:小小黄安,人人好汉。铜锣一响,四十八万。男将打仗,女将送饭)。战争和烈属家庭,生存环境更恶劣,加之田少家贫,兄弟中最小的父亲就以羸弱之身外出寻个生路。
说起来,两个县有着深远的历史渊源。黄国黄姓根发于潢川,后因国灭人散,往南迁徙,有了湖北的江夏黄,并出现黄冈、黄安、黄梅、黄陂等以黄定名的地点。两地人们来往频繁,苏东坡在贬谪流放期间常在光(州)黄(州)之间走动;清初黄安麻城移民信阳多县;民国时,黄安人外出谋生的主要方向:南下武汉,北上潢川。
位于江淮之间的重镇潢川,自古繁华。特别是作为明清时期的人烟辐辏之地,是豫东南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水路交通便利,商业发达,成为辐射方圆数百公里的手工业和农副产品集散地。城关大巷街作为光州的金融商业中心,吸引了众多外地商人,其中黄安籍知名商人商号,有袁子清李文斌的“新生布店”、曾学顺曾省三的文房用品商号“三省斋”以及周少臣开设的“玉田斋”笔墨店,还有工商界进步知名人士刘理葛等。父亲来潢就在黄安老板开的“同和布店”帮工。还有一点就是土地革命时期,鄂豫皖三省苏区密切相连,很多黄安籍共产党人在潢川组织开展武装斗争,如革命先驱、烈士江梦霞和江家桂等。
父亲享年79,大半生在潢川。解放后,他怀抱感恩之心,尽管在建国前就参加了一些党的活动,他还是把参加工作时间定格在1949年10月1号,认为这是他翻身解放值得纪念的日子。
对父亲的工作和人生,我觉得可用“克己奉公、克勤克俭”来概括。组织叫干啥就干啥,几十年如一日,无论再苦再累,无怨无悔,尽职尽责,时常按“三老四严”要求自己,就像螺丝钉一样铆在工作岗位上。对人和事也不占派、不当权、不走资、不投机、不整人,就一普通公职人员。出身贫苦,又谨言慎行,历次运动也无大的起伏和冲击。
他简单朴拙,文化不高,但很勤奋,喜读写,五、六十年代常被评为读书学习模范。坚持做笔记,还爱整理收藏一些感兴趣的史料书报。在我弟妹三人上学读书方面他也鼓励支持,但有一个明确的态度,他没权力没能力也不愿意帮我们去安排个好的工作岗位,全靠你们自己去谋生找职业,这对我们既是压力也是动力。
六七十年代,家中生活困难,他省吃俭用,一个钱掰成两半花也不愿接受组织救济。珍惜公家财物,办公出差不图享受,绝不浪费。对家人特节省,小时候母亲在乡下,有几年我跟他两人一起过日子,总是吃不饱。但对同事和下乡驻村队时,遇到急难特困农民,常常挤出一点钱和粮票接济人家。
他不世故,不圆通。常怀真诚待人之心,又失之生硬,吃了亏也不记恨;对家人和亲戚也少和悦交流沟通,很少会和我们说家常,不爱也不擅做家务,在他的心目中,单位和公家的事更重要;老人因文化程度所限,爱读书,不求甚解,缺乏研究学问的潜能,我亦如此,浅尝辄止。他的这些性格、行为方式很多都传输给我,成为秉性,伴随终生。
红安和潢川,家族几十年时代变迁,瓜瓞绵绵。年少时寒暑假常回老家探望前辈,与兄弟姐妹们聚欢,捕鱼捉蟹,越岭翻山。如今老辈人都已辞世,五年前又至故里见堂弟及家人,近年本欲再回,因疫阻隔。今年清明弟带妻和子专程到老家给祖父母和伯父母祭扫,也表达了全家的孝意和对故土的眷念。
由此口诵四言,以抒怀念之情:
年少别乡身孑然,传承四辈续江烟。
光黄古道今依在,两地胞亲一脉连。
乙巳年三月初六于杭
更新时间:2025-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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