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皇帝禹作敏:部长级以下恕不接待,放话“副总理随便当”

1992年腊月二十三,天津卫的老北风卷着雪粒子往人脖领里钻。大邱庄的"禹宫"里却暖如盛夏,地暖烘得汉白玉地板发烫。

59岁的禹作敏裹着貂皮大氅,跷着二郎腿陷在真皮沙发里,镶金烟灰缸磕在红木茶几上"当啷"一响:

"副总理算个球?老子要想当,也就是递个话的事!"

满屋子访客陪着笑,谁也没敢接茬——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听到村支书吹这个牛了。

十年前,这个盐碱滩上的穷汉子还蹲在漏风的土坯房里啃窝头。村里光棍汉编的顺口溜至今老辈人还记得清:

"大邱庄三道弯,晴天碱蓬雨天滩,闺女出嫁带咸菜,小伙娶亲借衣衫。"

1978年冬,刚当上生产队长的禹作敏在社员会上急红了眼,抡起搪瓷缸子砸烂了公社发的"欠债光荣"奖状:

"三年不摘穷帽子,我禹作敏倒着爬出村!"

转年开春,村里老少爷们跟着禹作敏在冰碴子里挖鱼塘。会计刘永贵记得清楚:

"三九天的盐碱地冻得比铁板还硬,一镐头下去虎口震得发麻。老禹棉袄肩头补丁摞补丁,手上裂的口子能塞进火柴棍。"

等鱼塘冒出第一茬活蹦乱跳的鲤鱼时,这个庄稼汉又盯上了更烫手的买卖。

1983年深更半夜,天津某钢厂后墙根闪过几道黑影。禹作敏带着三个村干部,打着手电研究那台生锈的冷轧机。

"当时废铁价八分钱一斤,这堆铁疙瘩值老鼻子钱了。"

老焊工马德胜比划着:

"我们拿骡车偷运设备,车轴在半道'咔嚓'断了。老禹愣是带人用麻绳扁担,像蚂蚁搬家似的把五吨重的机器扛回村。"

轧钢厂投产那夜,全村人都挤在车间外头听响动。当第一根螺纹钢"滋啦"冒着火星窜出来时,五十岁的光棍赵老四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他那件补了十八个补丁的棉袄,终于能换成的确良衬衫了。

到1992年,这个当初7个人的小作坊,已经变成年产40万吨钢材的庞然大物。村办企业四大集团横跨钢铁、化工、运输多个领域,最风光时全国每20根钢筋里,就有一根产自大邱庄。

村西头那座朱漆大门的气派院子,成了禹作敏蜕变的活标本。

三层仿古楼阁飞檐挂铜铃,汉白玉台阶刻着盘龙纹,村民私底下都叫它"禹宫"。保镖队长后来交代:

"老爷子每天寅时起床,要先喝虎骨酒暖身。抽的烟卷得是特供中华,烟灰不能落地超过三秒。"

大邱庄的老辈人至今记得,当年村口功德碑揭幕时,七十多岁的赵大爷颤巍巍要给禹作敏鞠躬,被一把扶住:

"您这是折我的寿!"

可没过几年,这位"致富带头人"的做派就变了味。镇上派来的大学生村官小王亲眼见过,禹作敏把县委送来的经济顾问名单往桌上一摔:

"这些戴眼镜的秀才,懂个屁的炼钢!"

转头就把自己连襟安插进集团财务部。

村里人渐渐发现,想进核心班子得闯"三关"——酒桌上能替禹主任挡酒,谈判时敢拍桌骂娘,最关键得会写"效忠信"。县里安排来挂职的副镇长,生生被晾在传达室三天,最后派去管仓库钥匙。反倒是禹作敏的司机老刘,摇身一变成了分管基建的副总。

1991年春,农业部来了个司长调研。秘书小张看见禹作敏翘着二郎腿在会客室看报纸,突然把茶杯往地上一砸:

"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我这领?"

后来才知,那位领导在吉普车里等了俩钟头,连大门都没进去。更离谱的是有次市里开表彰会,禹作敏当众指着主席台上的领导冷笑:

"你们坐的那排椅子,还是我们厂子生产的!"

锅炉工老周头有回撞见惊人一幕:省报记者举着相机要拍视察画面,禹作敏抄起烟灰缸就砸过去:

"拍你娘个腿!老子又不是动物园的猴!"

吓得小记者拔腿就跑,胶卷都没敢要回去。

1990年中秋夜的血腥场面,至今仍是不少村民的梦魇。因和刘家的宅基地纠纷,禹作敏的堂侄女哭倒在"禹宫"台阶前。

这个当过38年干部的村支书撂下茶碗,三百壮丁立即把刘家父子拖到村广场。目击者回忆:

"钢管砸在腿骨上的闷响,混着求饶声在夜空里飘出二里地。老禹坐在太师椅上监刑,血点子溅到紫砂壶上,他拿绸布慢悠悠地擦。"

随着财富滚雪球般膨胀,禹作敏开始打造自己的"私人武装"。四大集团内部成立"护厂队",清一色迷彩服配狼牙棒。

到1992年底,这支队伍扩充到八百余人,装备从电击棍升级到双管猎枪。村民暗地里传言:

"禹家军"地库里藏着土炮,连派出所的吉普车进村都得提前报备。

1992年腊月十三的雪夜,会计危福合被绑到冷轧厂三楼。因拒绝在假账上签字,这个文弱书生被18条大汉轮番"伺候"。电警棍的"噼啪"声混着惨叫声穿透楼板,值班门卫老周头蹲在传达室直哆嗦:

"打了七个钟头,最后都没人声了..."

等送到卫生院时,医生数出386处外伤——光是肋骨就断了七根。

当公安部通缉令送达时,这个狂人正在"禹宫"里喝参汤。油罐车横堵国道,拖拉机组成移动路障,屋顶探照灯把夜空照得煞白。最荒唐的是,幼儿园老师领着孩子手拉手堵在村口,横幅上歪歪扭扭写着:

"誓死保卫禹爷爷!"

1993年清明前夕,四百特警趁着浓雾突袭。防暴车撞开镀金大门时,干警们被眼前的阵仗惊住——五十六支猎枪码得像柴火垛,三吨重的螺纹钢被截成一米长的铁棍。

在禹作敏枕边搜出的黑账本,密密麻麻记着某年某月给某领导送过彩电、冰箱、成捆的现金。

公审那天,这个曾放话"能当副总理"的土皇帝瘫在被告席上。听到"死缓"判决时,他混浊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扯着嗓子喊:

"我给大邱庄挣了金山银山啊..."

旁听席上,会计危福合的老娘颤巍巍举起半块砖头,被法警死死按住。

如今穿过大邱庄别墅区,当年"禹宫"旧址只剩半堵残墙。野草从裂开的大理石地缝里钻出来,盖住了刻着"天下第一庄"的牌匾。危家豆腐坊飘出缕缕热气,八十岁的老母亲揉着面团念叨:

"要是那会儿有手机举报,福合或许能活..."

在村史馆玻璃柜里,禹作敏的劳模奖章和囚服肩章并排陈列。新上任的村支书是个90后海归,他每月15号雷打不动带党员重温入党誓词。去年村企业改制时,他力排众议引入第三方审计。有老辈人嘀咕"不信自己人",小伙子在股东会上拍出当年案卷:

"法治的亏,咱大邱庄再也吃不起第二回!"

夕阳西下,村口廉政墙投下长长的阴影。红漆刷着的"警钟长鸣"四个大字,在暮色中渐渐模糊成一片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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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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