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这问题在心头萦绕已久，竟成了夜深人静时挥之不去的梦魇。世人或曰追求幸福，或曰实现价值，或曰传宗接代，然而这些答案总如浮光掠影，难以慰藉灵魂深处的渴求。

某日清晨，我踱步至城郊一处荒园。园中杂草丛生，唯有一株老桂树依旧挺立，树下坐着一位白发老妪，正低头缝补着什么。我走近细看，她手中是一件褪色的童衣，针脚细密如初，仿佛要将所有时光都缝进这方寸布帛之中。

老妪抬头见我，并不惊讶，只淡淡道：“年轻人也来寻清净么？”我点头称是，顺势坐在她身旁的石凳上。她继续手中的活计，忽然问道：“你说，人活着为了什么？”

我一时语塞。她却笑了，眼角皱纹如秋叶脉络般舒展：“我年轻时也总想这问题，如今八十有三，倒觉得答案简单得很。”她停下针线，望向远处：“你看那桂花，年年开，年年落，从不管有没有人欣赏。它只管开它的花，落它的果，这便是它的本分。”

园外忽然传来孩童嬉笑声。几个总角小儿追逐着跑进园来，为首的女孩手里攥着一把野花，花瓣散落一路也浑然不觉。老妪招手唤他们过来，从怀中掏出几块糖。孩子们嬉笑着接过，又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生命哪有什么大道理。”老妪重新拿起针线，“就像这些孩子，此刻的欢愉就是全部。就像这桂花，该开时开，该落时落。就像我缝这衣裳，一针一线地缝，缝的是当下这一刻的心安。”

她告诉我，这件小衣是她孙女的。儿子一家搬去了南方，一年回来不了几次。“我缝的不是衣裳，是念想。每缝一针，就想起孙女穿它时的模样。你说这念想有什么意义？但它让我活得踏实。”

夕阳西下时，老妪收拾针线准备回家。她站起身，忽然指着地上的桂花说：“你看这些落花，明早就化作春泥了。可今天下午，那几个孩子曾在花瓣上踩出欢快的脚印，我曾在这里闻过花香，你我也曾在此说过几句话——这便是全部了。”

我怔在原地，看她蹒跚远去的背影，忽然了悟：生命从未许诺过永恒的意义，它只给予无数个值得活着的瞬间。清晨的阳光，午后的茶香，深夜的思念，还有陌生人的一句闲话，都是生命馈赠的碎金。我们终其一生，不过是在收集这些碎片，将它们缝缀成属于自己的意义之衣。

桂香幽幽飘散，暮色四合。我踏着满地落花走出荒园，心中前所未有的清明。原来生命的意义，不在远方，不在来世，而在每一个认真活过的当下。就像那老妪的一针一线，缝进去的是时光，收获的是心安。

人生如寄，多忧何为？但看花开，但听鸟语，但爱该爱的人，做该做的事——意义自在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