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 · 吧」化油饭

供 稿丨赵志红

朗读者丨李 蓉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和AI制作

化油即猪油，是用猪油脂炼化成的食用油，常温下会凝固成白泽色固体油脂，稍微加热就会融化，所以日常也叫“化油”。说猪油觉得有点油腻，化油就不一样了，一想起化油就想到了“化油饭”。盛一碗刚出锅的白米饭，挖一调羹泽白的猪油埋在米饭里，加点盐拌匀，一碗醇香开胃饱肚子的“化油饭”就成了。若是喜欢酱油和草果，也可以根据喜好添加少许，成就一碗高配版的“化油饭”。

小时候在外念书，记得有一次放假回家已是傍晚，转了几道车又翻了几座山的我早已饥肠辘辘，锅里的菜还没好，火塘边的饭锣锅倒是转了一两转，饱满喷香的米粒已从锅盖底下偷偷探出头，锣锅饭的香味是盖也盖不住了。奶奶看我又累又饿，就整了一碗简单的“化油饭”给我垫肚子——挖了一大勺刚出锅的米饭，加一调羹白如琼脂的猪油和一点盐，把米饭、猪油和盐拌匀，猪油在饭温中慢慢融化，和着盐味均匀地吸附在米粒周围，米粒晶莹透亮，扒一口唇齿生香。我捧着碗坐在火塘边，狼吞虎咽地吃下这碗温暖醇香的猪油饭。天边晚霞绚烂，霞光透过木窗铺满了厨房，奶奶在灶上忙着炒菜，光线恰好打在她的侧影上，勾画出一个金色的轮廓。火塘里火苗正旺，寨子里炊烟四起，鸡鸣狗吠此起彼伏，悠扬的铃铛纷沓而至，是夕阳送回了晚归的牛羊。暮色轻柔，老家张开怀抱，轻轻抱住了久未回家的我。

那时家里不宽裕，这碗化油饭不是时时都有，吃过的几次我都记得格外真切。化油饭的好吃程度，一半来自米饭，米饭要颗粒饱满有硬度有韧劲；一半来自新鲜醇香的猪油。猪油保存得当，盛放的容器就显得特别重要，最好放在陶罐里，玻璃罐次之，塑料瓶最差。同样是猪肉制品，腊肉和火腿有腊味才香，但是猪油不一样，需要避光阴凉处保存，保存得宜的猪油泽白如膏，有动物油脂独有的浓郁醇香。小时候，我家楼上靠墙的角落里一直摆着一个一米来高的土陶罐，口小肚大，盖子是一块正方形的瓦砖，几十年来都用来盛放猪油，年底腊月里头炼的猪油到次年宰年猪时候仍然白如膏脂，浓香依旧。

最优质的猪油是猪板油炼化的。进入腊月，农事稍闲，寨子里开始陆续宰年猪。年猪大卸八块，第一件事就是将猪头和板油祭天。新鲜的板油长得像一张洁白漂亮的网，轻盖在猪头上一起祭天，感恩当下好时节，祈求来年风雨顺。板油切小块放入大锅里，加一小碗清水防止粘锅，不需要添加任何佐料，均匀翻动，小火慢熬。猪板油在高温作用下慢慢析出透明的油，香味也随之溢出来，等油色变得清亮透明，板油快要炼成香脆的焦糖色油渣，就可以撤火降温了。捞一碗油渣撒点盐，来不及冷却就丢入口中，一嘴下去，油香裹住唇齿，感觉考了满分试卷一样满足。在油彻底冷却之前放到陶罐里，冬日夜寒，等到清晨再掀开瓦砖，入目已是一罐白如雪，凝如膏，香如蜜的猪油了。

家里这罐猪油是一个年的轮，我的一年是从四年级升到五年级，父母亲的一年是玉米水稻收一茬小麦蚕豆收一茬，而奶奶的一年是这罐猪油开封到吃完。年丰猪肥的时候，猪油和油渣一起几乎满罐，略有结余的另存一小坛，上年结余的一点会被奶奶干净地刮到小罐里先吃，吃完再开封大罐里的。若是收成不佳，年猪小或者家里遇到大事小情的，猪油也会骤减，当年炼化的猪油可能只有大陶罐的七成满。但即便是这样的年景，勤俭持家的奶奶也能精打细算地细水长流，从未让大陶罐青黄不接过。小学四年级我开始住校，需要自己带米油家什煮饭，为方便取用，母亲给我准备了一个水果罐头的玻璃瓶，挖上一小罐猪油，吃完刚好到周五。每周日我都会随母亲上楼，掀开那块黑色的瓦砖，闻一闻那罐猪油，看着它一点一点的减少，期待着什么时日能吃上油渣，油渣落底，挖到油渣就像挖到宝藏一样开心，一因油渣很香，再来油罐到底说明年关将至，马上就要放假宰年猪了，这对孩子来说无疑是最值得期待的事情了。

如今，化油饭偶尔也吃，猪油却是日常必备。我是典型的猪油党，属于两天不吃就“想得慌”，猪油在我的生活中已是根深蒂固的存在了。青菜汤里是必须要放猪油的，酸汤火锅必然要加一勺猪油，不然番茄酱太酸，木姜子油就没香得那么醇厚，酒糟红糖鸡蛋加一点点猪油可以去腥，素炒菜心可以保持菜色青翠……如此不胜枚举。家里放猪油的罐子即将空的时候我必然要去菜场买一块板油及时补充，我也不会让油罐青黄不接的。

百科猪油味甘、性凉，含有多种脂肪酸，饱和脂肪酸和不饱和脂肪酸的含量相当，能提供极高的热量，有补虚、润燥、解毒的作用，高血压以及肥胖者要少吃或者不吃。益处多因人而异，我属于能正常吃的，我想着我也是不允许自己吃不了猪油的。一碗化油饭，是童年舌尖的饕餮记忆，也是无可替代的精神代餐，每每想起，觉得温暖又心安，回味的又何止是那一碗化油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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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丨杨秋燕

责任编辑丨杨印品

审 核丨吉正红

终 审丨江静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