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不动的五仁月饼

啃不动的五仁月饼

　　“露从今夜来，月是故乡明。”随着一年一度中秋佳节的临近，网络平台上、超市里、大街上各种各样的月饼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广式的，苏式的，甜的，咸的，荤的，素的，大的，小的，洋溢着节日的气息，勾引着人们的味蕾。在这些林林总总的传统月饼中，我唯独对老式五仁月饼情有独钟。

　　每当看到五仁月饼，便会想起那个啃不动的老式五仁月饼，便会想起三十八年前父母到部队看我的情景。

　　那年我20岁，是我到参军入伍的第二年。按照当时的不成文规矩，这一年父母可以到部队看望我，第三年我们则可以请假回家探家了。所以，1987年中秋刚过父母便早早计划到部队看我。

　　记得那是暮秋的一个夜晚。吃过晚饭后，在一轮圆月下，我和另一名战友迎着瑟瑟的秋风正在沿着营区的菜地边散步，连队通讯员跑过去通知我说，父母到部队来看我，在营区门岗等着，要我去接。当时电话还没有普及，更没有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父亲曾在中秋节前的一封信中说，过完中秋准备和母亲一起到部队看我。

　　虽然才离开家乡一年多，但村南植被不太好的牛山坡，村东清澈见底的杜康河，村西学校里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村北绿油油的田野。晴朗的天空，清澈的河水，淳朴的民风，左邻右舍的笑容，还有我家养的懂事、听话、爱粘人的小黄狗，还有我那可爱的学生（入伍前我曾当过一年的小学老师）……

啃不动的五仁月饼

　　一年多来，家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总在我的脑海里里浮现。连晚上做梦都是家乡的山，家乡的水，家乡的人，家乡的事。

　　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我可爱的家乡，想着年迈的父母，想着情同手足的兄弟姐妹们。

　　通讯员的话还没说完，我便飞快地向门岗跑去，看着略显疲惫但满脸笑容地问寒问暖的父母，我真的太高兴了，竟忘了先接父母回营房休息，以缓解他们的舟车之苦。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在哨兵友好地提醒下我才和一起父母离开门岗。

　　到连队把父母带到我们无线班后，我让父母先坐下喝点水歇歇脚。我转身向连队首长汇报，请求安排住处。

　　吃过饭到连队安排的住处后，我便和父母一起拉起了家常。

　　父亲说，由于车上人多，他们从老家河南洛阳伊川县到我们部队所在地甘肃兰州永登县在绿皮火车上硬是站了二十多个小时，中间还倒了三次汽车。“部队的饭能吃饱吗，西北的气候干燥能适应吗，训练苦吗累吗……”父母你言我一语关切地嘘寒问暖。在聊天的过程中，他们从随身携带的提包中一一取出给我带的“宝贝”。其中有家乡有名的杜康酒，有我爱穿的手工布底鞋，有红薯、花生之类的土特产，还有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五仁大月饼。“赶紧吃吧，知道你好吃月饼，你妈专门给你留了一个。”父亲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递到了我的手里，和蔼地对我说。双手接过月饼，我准备将月饼掰开和父母一起吃。“你一个人吃吧，特意给你拿的，我们都吃过了。”母亲看出了我的用意，小声叮嘱道。但由于当时的贮存条件有限，加上存放时间较长，月饼变得异常坚硬，我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掰开。“你一个人吃吧，我们真吃过了。”父亲也在一边用真诚的语气对我说。见父母坚持不让掰开（其实也真掰不开），我便只好一个人开始吃了起来。可月饼确实有点硬，换了好几个地方，却怎么也啃不动。大口吃不了就小口慢慢咬。虽然一口只能咬下来一点点，但每一口都能尝到那种久违了老妈子的味道，核桃的甘美、花生的朴实、冰糖的纯粹，真情、乡情、亲情此刻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啃不动的五仁月饼

　　看到我那狼狈的吃相，两位老人面露愧色，关切的劝我啃不动就不要吃了。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把月饼放到了一边，继续和他们拉着家常，一直聊到很晚很晚……

　　月饼虽然啃不动但并没有坏呀。在那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不光是我，相信经过那个年代的人大多数都舍不得扔掉，觉得那样太浪费了。

　　啃不动就唆。父母返回后每逢闲暇时，我就一个人偷偷去“唆”那个月饼，一直唆了很长时间。那不是一般的月饼，那可是父母千里迢迢带来的一片爱子之心呀！

　　丹桂又飘香，中秋月又圆。一晃三十八年过去了，父母也相继离开我们多年了。如今的生活条件确实好了不少，但无论到超市买再贵的月饼，却怎么也吃不到当年那么好吃、那么有味道的月饼了。

　　怀念啃不动的月饼，怀念魂牵梦绕的老家，怀念再也回不去的童年，怀念生我养我的父母双亲！

　　作者：朱争宇，河南伊川人，曾用名文鸣、争鸣。当过小学教师，穿过国防绿，工厂打过锣丝，当过单位秘书，曾在法制日报、检察日报、人民公安报和河南日报、甘肃日报、大河报、河南法制日、兰州晚报、洛阳日报等国家和省、市主流媒体发稿数百篇，并有10余件新闻、文学、摄影作品获奖，多次受到表彰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