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沉默的荣耀》可真是把近代两岸的谍战故事演绎得十分“真实”,就连角色的名字也都是选择采用历史人物的真正姓名。这让观众们能够更加方便快捷地自行查询相关历史事件。

想必各位看过剧的朋友们,肯定都对背叛了组织的蔡孝乾充满了厌恶,他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害得多少个家庭家破人亡,更是害死了许多潜伏在台湾的地下同志。
不过,很少有人知道,哪怕是在蔡孝乾背叛了信仰那样的紧急情况之下,还有位地下党员躲过了搜捕,后来还平安回到了大陆。他就是谢汉光。

1917年9月,广东丰顺县埔寨镇采芝村的谢家添了个男娃,父母给他取名“丙坤”,这就是后来的谢汉光。

谢家是普通农耕家庭,家里兄弟姐妹11人,谢汉光排行老二,从小就透着股机灵劲儿。那时候农村娃想出头,读书是唯一的路,谢汉光也争气,一路读到能考大学。
1940年,谢汉光原本想考法务专科,可偏偏那年法务专业取消,误打误撞被国立广西大学农学院森林专业录取。这所学校藏龙卧虎,竺可桢、李四光、陈望道这些名家都在这儿任教,校园里的进步氛围特别浓。
谢汉光在这儿认识了梅县的梁铮卿、揭阳的陈仲豪、普宁的张伯哲,几个人年纪相仿,又都看不惯当时的时局,经常一起聊抗日、聊家国,中共党员教师的课更是让他们心里埋下了革命的种子。
大学毕业是1942年7月,谢汉光回老家娶了揭西县五经富镇的女学生曾秀萍。新婚才9天,他就应同学邀约,去了广西桂林的黔桂铁路柳州农场工作。

那时候的他说什么都没想到,这一去,不仅要和刚结婚的妻子分开,未来还会和家人断联40多年。
在柳州农场,谢汉光从普通职员慢慢做到主任,做事踏实又有学问,大家都愿意跟他打交道。当时潮汕一带被日军攻陷,不少进步人士逃到桂林,其中就有中共党员邱达生、王珉、陈静等人。
谢汉光虽然还不是党员,但打心底里佩服这些为理想奔波的人,只要对方开口求助,他从不推辞,悄悄把这些人安排在农场里,帮他们避开日军和国民党的盘查。
1944年11月,桂林被日军攻破,谢汉光带着妻儿跟着难民潮往四川逃。一路上颠沛流离,到了四川后,他在高县、邛崃等地找了份教书的活儿,妻子曾秀萍也在附近中学代课。日子过得紧巴巴,但谢汉光没闲着,教书时总跟学生讲抗日故事,心里的那团火,一直没灭。

1945年,日本投降,台湾光复的消息传来,全国都在欢呼。谢汉光的一位老师先行去了台湾,当上了台湾省林业试验所所长,想起学生里谢汉光学的是森林专业,就写了封信,邀请他去台湾一起搞林业建设。
那时候的台湾刚回到祖国怀抱,到处都是百废待兴的样子,谢汉光觉得这是干事业的好机会,收拾行李就带着妻儿往香港赶,要去台湾,得从香港转海轮。可就在香港,一件改变他一生的事发生了。
有个朋友约他见面,一去才知道,对方是中共华南分局在香港的负责人方方和苏惠。方方开门见山,说现在台湾刚光复,国民党势力还没完全站稳,需要有人在那边为组织工作,问谢汉光愿不愿意。

谢汉光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答应了。
他想起在广西帮助过的那些党员,想起自己一直想做的事,觉得这才是真正能为国家出力的机会。苏惠还跟他说,会有一位校友也去台湾,让他帮忙安排个职位,方便开展工作。
答应下来后,谢汉光犯了难:带着妻儿做地下工作太危险了。思来想去,他还是跟妻子说了实情,曾秀萍虽然舍不得,但也懂丈夫的难处,背着年幼的儿子谢定文,一路辗转回了广东老家,在村里小学教书,等着丈夫的消息。
她没想到,这一等,就是40多年,期间连丈夫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安顿好家人,谢汉光和一位中共女党员假扮夫妻,一起登上了去台湾的船。

到了台湾,老师果然器重他,安排他在林业试验所工作,后来老师另有安排,还推荐他当了所长。
这个身份成了谢汉光最好的掩护,他借着招聘、安排工作的机会,把组织上派来的同志一个个安插好:校友梁铮卿去了台中农林总场、陈仲豪和徐懋德去了基隆中学教书、张伯哲则被安排在林业试验所当科长。这些人后来都成了台湾地下党的重要力量。
1947年初,经过组织的多方考察,由张伯哲介绍,谢汉光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
那天在台中一户林姓人家的小屋里,他和台中中学一位张老师一起,对着党旗举起拳头宣誓,一字一句的誓言,成了他后来几十年坚守的信念。
为了不让身份暴露,谢汉光还真把林业工作当成了“主业”,1947年12月,他和同事合作写了篇《林分调查与初步研究》的论文,发表在台湾的林业刊物上,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是个专心搞研究的专家。
1949年,国民党在大陆节节败退,老蒋带着残部退到台湾。他心里清楚,台湾早就有中共的地下党,于是下了死命令,要彻底清剿地下组织。“白色恐怖”的大网,就这么撒开了。

这年10月31日,国民党保密局在基隆中学查到了一份秘密报纸《光明报》。这份报纸是台湾工委办的,专门宣传解放军的胜利消息,陈仲豪他们就在学校里负责印刷。保密局一看就慌了,这么大的宣传规模,说明地下党势力不小,立刻派人去基隆中学抓人。
校长钟浩东当场被捕,幸好陈仲豪那天没在学校,听到消息后赶紧往谢汉光那儿跑,才算躲过一劫。组织上知道这事闹大了,谢汉光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赶紧安排他撤离台湾。可还没等撤离计划落实,更大的灾难来了。
特务顺着《光明报》的线索,摸到了基隆中学的印刷点,又顺藤摸瓜抓了高雄工委的李汾和台湾工委二把手陈泽民。这两个人没扛住酷刑,全招了,最要命的是,1950年1月29日,中共台湾负责人蔡孝乾也被捕了。
蔡孝乾一叛变,把他知道的所有组织关系全说了出来,潜伏在国民党“国防部”的吴石中将等400多人先后被捕,1800多人受牵连,台湾地下党几乎被连根拔起。

谢汉光作为台中工委副书记,自然成了重点通缉对象。就在特务准备去林业试验所抓他的时候,张伯哲提前派人送来一封信,还附了30元潜伏经费,让他赶紧离开。谢汉光连行李都没顾上拿,连夜跑到嘉义县的林业试验所中埔分所躲着。
可没几天,分所的一个工人悄悄告诉他,有好几个刑警去莲花池分所搜他,没找到人又往这边来了。谢汉光赶紧找了个村民带路,想去台中畜牧场找梁铮卿,结果到了地方才知道,梁铮卿前一天已经被捕了,张伯哲也没了消息。
这下谢汉光成了孤家寡人,他想起张伯哲信里说的“实在不行就往偏远山区躲”,于是一路往台中南屯村跑。
半路上,他遇到了一个叫杨溪伯的农民,当时情况紧急,谢汉光只能谎称自己是国民党逃兵,因为没户口才到处躲。杨溪伯看着他一身狼狈,不像坏人,就把他带回了自己住的高山族村子,这个村子特别偏,连路都没修通,很少有外人来。

可住下来没多久,村长就来找麻烦了,说村里不能留没户口的人。谢汉光急了,想起身上还带着两枚金戒指,这是他当初准备应急用的。他把戒指拿出来,双手递给村长,恳求他帮忙。
村长看他实在可怜,又念及都是中国人,最终点了头,说村里有个叫“叶依奎”的村民,一年前失踪了,让他顶着这个名字落户。
从那天起,谢汉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山族农民“叶依奎”。他把原来的衣服换成粗布衫,跟着村民上山种地、砍竹子,连说话都学着当地口音,生怕露出破绽。

特务们搜了几个月没找到他,后来干脆以为他早就逃出台湾了,慢慢就把他从通缉名单的 “重点”变成了“失踪”。

在这个村子里,“叶依奎”的日子过得很平静。村民们知道他“脑子不好”(当时,谢汉光谎称自己忘了以前的事情),都很照顾他。
他也没闲着,把自己曾经学过的那些农业知识都用上,帮助村民们,慢慢地,村子里的人也都把他当自己人对待。
那时候的谢汉光30多岁,村里人见他孤家寡人一个,还给他介绍过对象,可他每次都婉言拒绝了。夜里没人的时候,他都会悄悄摸出藏在创办下面的一个小本子,上面是入党誓言,还有妻儿的名字。

他从来没有忘记曾秀萍还在大陆等着他,也没忘了自己是个共产党员,更没忘了组织的任务。
有好几次,特务下乡排查户口,谢汉光都吓得心提到嗓子眼。有次,一个特务拿着他当年的照片问村长,村里有没有这样的人。村长指着正在田里干活的谢汉光说:“那是叶依奎,土生土长的,你看他晒得这么黑,怎么会是大陆来的?”特务看了看,觉得确实不像,就走了。
每次躲过排查,谢汉光都要在心里默念一遍誓言,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总有一天能回到大陆,找到组织。
这一坚持,就是38年,谢汉光也从当初的青壮年,变成了70多岁的老人,他的头发白了,背也驼了,可心里的那团火,始终都没灭。他看着村里的孩子长大,看着村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

可每次有人问他想不想家,他都只是摇摇头,眼里却藏着泪水——怎么会不想呢?他当然想家,想大陆,更想知道组织还认不认他,妻儿是否还活着。
1987年,台湾当局开放了两岸探亲,这个消息传到村里时,谢汉光正在地里摘菜。他愣了半天,然后哭了,他终于有机会回大陆了。
1988年12月,谢汉光以“叶依奎”的台胞身份,从台湾经香港回到了广东丰顺。在香港转机时,他遇到了一个同乡,才知道妻子曾秀萍还活着。
原来1953年“三反五反”运动时,因为谢汉光的“台湾关系”,曾秀萍被开除了党籍,后来带着儿子谢定文去了揭西县五经富镇定居,靠教书拉扯大孩子,这么多年一直没再婚,就等着他回来。
回到丰顺后,谢汉光第一件事就是找组织。可因为时隔太久,当年的战友要么牺牲了,要么联系不上,当地政府只能把他当成“困难台胞”,每月发20元生活补助。

他没抱怨,一边给中共中央组织部写报告,申请恢复党籍,一边托人去台湾处理自己留下的一点财产。
就在他快要失望的时候,想起了当年的战友陈仲豪。他打听了很久,才知道陈仲豪在汕头大学当图书馆馆长。于是他让女儿陪着,拄着拐杖,从丰顺坐长途汽车到汕头。
两个分别了38年的生死战友见面时,都老泪纵横,陈仲豪当年从基隆中学逃出来后,辗转回到大陆,一直在为牺牲的战友奔走,也一直在找谢汉光的下落,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

陈仲豪知道谢汉光的处境后,立刻开始帮他找证明材料。他联系上了当年一起在基隆中学任教、后来在天津市台办工作的徐懋德,两个人一起收集了当年在台湾的战友写的证明,还有张伯哲烈士的相关材料,一起寄给了中共中央组织部。
中组部对这件事特别重视,派了一位司长级别的领导下来调查。经过一年多的核实,1995年5月23日,中共丰顺县委组织部下发了文件,明确谢汉光的参加革命工作时间从1947年初算起,从1995年4月5日起按科员级别办理离休,每月离休费426元。
拿到文件那天,78岁的谢汉光捧着纸,手一直在抖,眼泪掉在文件上,把字都打湿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终于重新成为了共产党员,终于能给牺牲的战友和等待的家人一个交代。

后来,谢汉光用台湾那边寄回来的钱,在丰顺县城汤坑路六巷买了一栋两层小楼,把妻子曾秀萍、儿子谢定文还有孙辈们的户口都迁了过来。一家人终于团聚,他每天早上会在院子里浇花,下午跟邻居下棋,晚上给孙辈讲当年的故事,虽然平淡,却满是幸福。
1996年,谢汉光在睡梦中安详离世。临终前,他还握着妻子的手说:“我没辜负组织,没辜负你,这辈子值了。”
更新时间:2025-10-25
本站资料均由网友自行发布提供,仅用于学习交流。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联系,QQ:4156828
© CopyRight 2020-=date("Y",time());?>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bs178.com 闽ICP备11008920号
闽公网安备3502030203484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