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治愈，永远是自愈。

凌晨四点的菜市场，老李头正把最后一筐洋葱搬上三轮车。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被生活反复揉搓的麻绳。他忽然停下手，摸出半截烟点燃，火星在黑暗里明明灭灭——这个动作，和二十年前妻子离开那晚一模一样。

地铁三号线的玻璃窗上，映着无数张疲惫的脸。有个姑娘突然把额头抵在车窗上，睫毛颤得厉害。她手里攥着份体检报告，纸页边角被捏得发皱。对面座位上，穿西装的男人正对着手机屏幕练习微笑："王总您放心，方案今晚肯定改好。"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像用尺子量过般精准。

我家厨房总备着洋葱。切的时候辣眼睛，可炒熟了是甜的。上个月邻居大姐来借醋，看见案板上的洋葱圈直咂嘴："你这刀工，练了有十年吧？"我愣了下，想起刚离婚那阵，整夜整夜地切洋葱——切得越疼，越觉得痛快。

上周在社区医院遇见个老爷子。他攥着降压药在走廊转悠三圈，最后蹲在垃圾桶旁把药盒上的说明书撕成碎片。"不能让闺女看见这个。"他冲我苦笑，"她刚升主管，天天开会到半夜。"那些碎纸片在他掌心蜷缩着，像极了小时候我们叠的纸船。

深夜的便利店永远亮着灯。收银台前穿JK裙的姑娘买了罐啤酒，结账时突然问："你说人为什么要互相为难呢？"没等我回答，她又自顾自笑起来："昨天主管骂我报表做错，可她自己上个月刚离的婚。"易拉罐拉环"啪"地弹开，气泡涌出的声音像声叹息。

阳台上的绿萝又抽新芽了。记得前夫搬走那天，这盆植物蔫得只剩三片叶子。现在它顺着防盗网爬了半面墙，嫩绿的触须在风里晃啊晃的。楼下的流浪猫常蹲在花盆边上看，有时候我觉得，它看的不是绿萝，是玻璃窗里那个对着电脑加班到天亮的影子。

菜市场的老李头开始收摊了。三轮车"吱呀吱呀"碾过石板路，车斗里的洋葱跟着颠簸。有颗滚落在地，被晨跑的青年捡起来扔回车筐。老李头没回头，只是摆摆手——这个动作，和他当年送女儿去大学报到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