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到1945年,十四年烽火里,日军的铁蹄踏过东北的黑土,碾过华南的稻田,北平、南京、武汉等数十座大城市相继沦陷。
但翻开抗战地图,陕西,这片黄土高原上的土地,始终牢牢攥在中国人手里,直到抗战胜利,日军也没能踏过它的边界。
同样是战火纷飞的年代,同样面对装备精良的侵略者,为什么陕西能成为例外?
1938年春天的风陵渡,河风卷着沙尘,把日军的太阳旗吹得猎猎作响。
对岸的潼关城墙上,士兵李祥麟紧紧缩在掩体里,耳朵被炮弹呼啸的声音灌满。
他后来跟人说,那天从早到晚,三百多发炮弹像疯了一样砸过来,城砖碎成的沙子没过了脚踝,可他和战友们死死抱着枪,眼睛都没敢眨一下。
黄河就在脚下咆哮,水流急得能把木船掀得立起来,日军架起的浮桥刚伸出两丈远,就被对岸的炮火炸得稀烂,木头片子顺着河水漂了老远。
同年秋天,禹门口的芦苇长得比人还高。
一群日军猫着腰,想趁着夜色偷偷摸过河岸,刚踏进芦苇丛,就被埋伏在里面的八路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枪声一响,附近山梁上立刻亮起了灯笼,老乡们举着灯笼来回走动,看见日军的影子就使劲敲锣。
那锣声在山谷里荡开,混着士兵们的喊杀声,把日军吓得晕头转向,到最后也没弄明白对面到底有多少人。
这两处战斗,只是陕西抗战里再普通不过的片段,却是问题的答案。
黄河从来都不是条温顺的河,从壶口到风陵渡,几百里的河道里,水流像脱缰的野马,两岸是直上直下的黄土崖,崖壁上长满了酸枣刺。
能让大部队过河的渡口,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日军不甘心,派汽艇强渡,可那些汽艇刚开到河中央,就被对岸的机枪和迫击炮盯上了。
有一次,一艘汽艇被炮弹击中,瞬间就散了架,上面的日军像下饺子一样掉进水里。
这道天堑,成了日军面前第一道迈不过去的坎。
陕北的黄土高原,更让日军头疼得厉害,那地方沟壑纵横,塬、梁、峁缠在一起,像老天爷故意画出的迷宫。
坦克开进去,轮子陷在黄土里,半天挪不动一步;骡马驮着弹药,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土路上,稍不留意就会滑进沟里。
有一回,日军想从山西吕梁山区绕个道,偷偷进攻陕北。结果部队在山里走了三天,才挪了二十公里。
日军背着沉重的装备,渴了只能喝路边浑浊的雨水,雨水里混着黄土,喝到嘴里又苦又涩,不少人喝了之后就开始拉肚子,拉得站都站不稳。
更要命的是,八路军的游击队,像影子一样跟着他们,在山坳里、在土坡后放冷枪,冷不丁就有日军倒在地上。
等这支部队好不容易走出山区,一个联队的人,竟然少了近三成。
中条山的仗,打得是最苦的。
孙蔚如带着38军在山里守了两年多,战士们身上的单衣,到了冬天冻得硬邦邦,夜里裹着毯子缩在战壕里,冻得牙齿直打颤。
粮食也不够吃,每天就靠挖山里的野菜,拌上一点点盐充饥,有时候野菜挖不到,就只能啃干硬的窝头。
可就算这样,阵地也没往后退过一步。
1941年春天,一场恶战在山沟里打响,班长赵振海带着全班战士,守在一个山坳里,日军的炮弹像雨点一样落下来。
战士们趴在土里,等炮弹一停,就握着刺刀冲上去,刺刀拼得卷了刃,就用枪托砸,枪托断了,就用石头砸。
最后,全班就剩赵振海一个人,他背靠着一块大石头,手里还紧紧攥着断了柄的枪托,日军冲上来的时候,他还在使劲抡。
在陕西,不只是军队在拼命,潼关修工事的时候,城里的商户们二话不说,把自家门板全卸了下来,扛到城墙上当掩体。
那些门板有新有旧,有的上面还画着喜庆的花纹。
乡下的媳妇们挎着篮子,篮子里装着热乎的窝头和咸菜,冒着炮火把饭送到战壕里,送到战士们手上时,窝头还是温的。
学堂里的先生带着学生,抬着担架跑前跑后,伤员太多,担架不够用,就把自己的被子,铺在门板上当临时担架。
14岁的王汝厚就是那时候参的军,他在潼关一边修铁路,一边守河防。
晚年坐在炕头上跟孙子说,他还记得有一次飞机炸过来,身边的战友没来得及躲,血溅了他一脸,那血是热的,烫得人心里发慌。
陕北的老乡们夜里不睡觉,举着自家的灯笼在山梁上转,灯笼的光在黑夜里晃来晃去,像星星一样。
只要看见日军的影子,就使劲敲锣,锣声“哐哐哐”地在山谷里传得老远,村里的人听见锣声,就知道有情况了。
15岁的放羊娃马拴柱,家就在山脚下,有一回,日军进山扫荡,想找藏粮食的山洞。
马拴柱赶着羊群,故意往埋了地雷的地方走,日军跟着羊群后面追。
他瞅准机会,抱着头从土坡上滚了下去,摔断了腿,疼得直咧嘴,可他咬着牙没出声,硬是没让日军找到那个藏粮洞。
西安周边的农民,还组织了自卫队,拿着家里的土枪、长矛在村口巡逻,看见陌生人就盘问。
有个村子,一小股日军进去抢粮,全村人拿着锄头、扁担从家里冲出来,喊着叫着朝日军打去,硬是把那伙日军打跑了,还缴获了两支步枪。
黄河岸边,还有支特别的队伍,叫“黄河观察哨”。
那是老乡们自发组织的,有老人,有年轻人,还有半大的孩子。
他们在岸边的土坡上搭了个草棚,白天黑夜地盯着河对岸的动静。
他们有个暗号,用羊群传递消息:要是看见日军在东岸集结,就把羊群往上游赶;要是发现日军准备渡河,就把羊群往下游赶。
1939年禹门口那次,就是观察哨的老乡,发现日军在对岸偷偷集合,赶紧把羊群往上游赶,村里的八路军收到信号,提前做好了准备,才把偷渡的日军打了回去。
西安周边的秦岭山洞里,还藏着“地下兵工厂”。
工人们把铁匠炉搬到山洞里,用简单的工具造手榴弹。没有铁,就把家里的铁锅、铁盆砸了凑数;没有炸药,就自己琢磨着配。
山洞里又黑又潮,工人们光着膀子,汗珠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每天能造三百多枚手榴弹。
这些“土造”的手榴弹,在潼关保卫战里,炸沉了不少日军的冲锋舟。
国民党在防守陕西这件事上,难得的和共产党齐了心。
国民党调了20个师的兵力过来,蒋介石还给第二战区下了死命令:谁要是把潼关丢了,就地处死。
他们在潼关建了好几层防线,最前面的阵地设在风陵渡,主阵地沿着潼关的城墙铺开,城墙后面的秦岭山坳里,还藏着预备阵地。
黄河西岸的滩涂上,埋了密密麻麻的地雷;河道里,也投了不少水雷。
日军每次想强渡,都得先排雷,进度慢得像蜗牛爬,往往排不了几颗,就会被对岸的冷枪打中。
共产党的办法更灵活些,毛主席提出了“持久战”,不把兵力都堆在陕西被动防守,而是派主力部队开赴华北,在那儿开辟敌后战场。
八路军在敌后,今天摸个日军的炮楼,明天炸段日军的铁路,后天又去偷袭日军的粮仓。
日军被折腾得够呛,顾了东边顾不了西边,想集中兵力进攻陕西,根本抽不出人手。
彭德怀发动的百团大战,更是把华北的日军打懵了,铁路、桥梁被炸得稀巴烂,日军的补给线断了好长一段时间,再也没力气进攻陕西了。
萧劲光大将晚年回忆起这段历史,还感慨地说:“日军的进攻,根本破不了毛主席定的这个战略。”
侵华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也没辙,他曾跟手下的人说:
“我们的军队是猛虎,可敌后战场的八路军是老鼠,猛虎再厉害,也拿那些到处钻的老鼠没办法,到最后,还得被老鼠一口一口吃掉。”
冈村宁次
日军自己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1942年,他们弄了个“五号计划”,想从山西、河南、武汉三个方向一起进攻陕西,把陕西攥在手里。
可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太平洋战场就出事了。
中途岛一仗,日军的好几艘兵船被美军炸沉了,船上的士兵喂了鱼。
原本要调过来打陕西的部队,被一股脑地拉去填太平洋的窟窿。
留在山西的日军更惨,粮食不够吃,每天只能喝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
就这条件,还想扛着枪过黄河,简直是做梦。
眼见从陆地硬攻不行,日本就打上了空袭的主意,开始对陕西进行轰炸。
从1938年起,近六百次轰炸落在了陕西各地,西安遭炸的次数最多,城里的不少房子被炸塌了,到处是断墙残垣。
延安虽然地处偏远,也没能躲过,日军的飞机好几次光顾。
但延安的军民很快就想出了办法,在山坳里挖了好多防空洞,这些防空洞四通八达,像地下的迷宫,既能躲飞机,又能在里面办公。
空袭警报一响,老百姓抱着孩子,提着包袱,往山沟里的防空洞跑;干部们则带着文件和电台,钻进地下指挥所,继续指挥工作。
日军的炸弹没把陕西炸垮,延安的兵工厂在山洞里接着生产,工人们在昏暗的油灯下,照样造出了步枪和手榴弹。
西安的铁路工人冒着轰炸抢修铁轨,炸弹刚落下去,他们就扛着工具冲上去,铁轨很快又能通车。
这种韧性,是日军情报部门做梦都没料到的。
在这片土地上,从穿军装的士兵到种地的百姓,从白发苍苍的老人,到刚懂事的孩子,每个人都是一道防线,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跟日军较劲。
如今去潼关,古城墙上的砖缝里,还嵌着没锈完的弹片;脚下的战壕里,能看出当年战士们踩出的深窝。
当地的老人说,那会儿晚上站在黄河边,能听见对岸日军喊叫的声音。
可这边的人从不躲,男人们扛着锄头守在河堤上,女人们就在家里搓麻绳、纳鞋底,麻绳搓得又粗又结实,鞋底纳得密密麻麻。
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是黄河水里泡着的热血,是中条山里埋着的骨头,是老百姓手里的锄头和针线,凑在一起,给这块土地搭了个挪不动的架子。#夏日旅行攻略#
更新时间:2025-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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