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奖得主在中国的专利，或将被宣告无效

作者：陆雨

因开发了精准基因编辑技术CRISPR-Cas9，法国科学家埃玛纽埃尔·卡彭蒂耶（Emmanuelle Charpentier）和加州大学詹妮弗·杜德纳（Jennifer A. Doudna）（简称“CVC团队”）共同获得了2020年诺贝尔化学奖。

然而，围绕着到底是谁先发明了基因剪辑CRISPR-Cas9技术？也成为十几年年来，全球范围内一直争论不休的话题。

可以说，这一技术诞生了最具争议的“诺贝尔奖”。

因为另一个当时有机会获奖的大热门是华人科学家张峰及博德（Broad）研究所（与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合作）（简称“张峰团队”）。

虽然CVC团队最后成功获得了诺奖，但是张峰团队在专利方面，却斩获更多。而且在随后的CVC团队在全球多国的CRISPR-Cas9基因编辑的基础专利，均受到了质疑。

尤其是在2024年底，CVC团队在其两件基础专利被欧洲专利局的上诉部门初步认为不具备专利性后，居然主动向欧洲专利局撤回了这两件关键的欧洲专利。

到了今年5月，美国联邦巡回上诉法院在审理有关CVC团队和张峰团队在美国专利到底谁是最早做出的争议中，也给CVC团队的专利在是否能享有更早优先权上，做出了不利的裁决。

在遭遇到两连击后，9月18日，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对诺奖得主CVC在中国的专利，也做出了不利的裁决。根据9月22日，隆天知识产权的披露，北京知识产权法院撤销了国家知识产权局在2024年1月做出的针对CVC中国专利维持有效的决定，发回国家知识产权局重新审理。

北京知识产权法院的理由主要有两点：

首先，关于在真核细胞中的应用，在优先权文件P1中，CVC仅进行了体外实验，并未涉及进一步的真核细胞实验。本领域在体外实验中有效的技术方案，在复杂的人体细胞及其他真核细胞中是否仍然有效，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

其次，关于PAM序列的必要性，优先权文件P1中没有任何关于PAM 的记载。PAM的功能及必要性是在P1之后发表于《科学》杂志的研究成果。

基于上述两点，一审法院认为，CRISPR系统在真核细胞中的技术效果以及对PAM的需求，均属于P1申请日之后作出的技术贡献。

因此涉案专利与P1不属于相同主题，涉案专利不能享有P1的优先权；此外，考虑到涉案专利权利要求中缺少对PAM的限定等因素，认定涉案专利权利要求得不到说明书的支持，且独立权利要求缺少必要技术特征。

北京知识产权法院认定CVC专利不具备可专利性的理由，其实与同族专利在欧洲专利局（EPO）和美国专利商标局（USPTO）遭遇的情况基本相同。

事实上，该核心专利源自CVC于2012年5月提交的临时申请（P1）。随后，CVC在2012年6月于《科学》杂志发表了其在CRISPR领域的开创性发现。但遗憾的是，CVC在提交P1的临时文件时，遗漏了一个关键细节 ——PAM序列，这部分内容是在2012年10月提交的第二份临时申请（P2）中补充的。因此，这也成为CVC的竞争对手对其专利发起挑战的关键切入点。

如果回顾CVC团队和张峰团队在2022年的研究和申报专利的时间线，就会看到两个不同的研究 机构，对该技术争分夺秒的研究程度。

CVC团队是在2012年3月构思了这项发明，张峰团队则表示其构思时间是2012年6月，不过张峰团队提出的理由是这项发明是需要“真核细胞中特定生物的结果”，因此发明者必须证明成功实施了这一效果，在这一点上，张峰团队在2012年7月份就实现了，而CVC团队在2012年8月份才投入使用。

这是这一点，也导致了CVC团队近来在专利上，屡次处于不利的位置。

尤其是在去年底，CVC团队主动撤回了在欧洲的两件关键专利，更是让很多人摸不到头脑。

不过根据CVC团队的律师在撤销其专利的请求的73页信函中所解释的：“鉴于该专利家族的其他成员（例如EP3597749号专利）仍处于专利权人可通过程序确保最终能就所有实质性问题向委员会充分陈述意见的阶段，不能指望专利权人让受本专利保护的这项诺贝尔奖级发明，去承受在如此情形下作出的裁决所带来的影响。”

换句话说，欧洲专利局的上诉委员会对CVC团队的两件欧洲专利（EP2800811和EP3401400）做出了不利的初步意见。该意见指出，CVC最早的专利申请不符合专利要求，因为它未能披露其他科学家使用该技术所需的CRISPR技术的某些关键特征。

在这样的预期下，CVC很有可能认为欧洲专利局会撤销这两件专利，因此主动先行撤回了，这样就不会在这个专利家族留下负面记录，使得目前还在申请和审查中的其它专利，不受影响，可以获得授权。

也就是说，CVC团队在欧洲采取了“丢卒保车”的策略。

目前，还不知道CVC团队是否会就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做出的该结果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上诉。

但是如果横比其它国家的情况，CVC团队的这件中国专利的前景并不乐观，很有可能在重新审理后，被宣告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