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江姐丈夫的前妻,为抚养江姐的孩子,将亲生骨肉送进孤儿院

1948年2月,谭正伦从云阳赶到重庆,从陌生人手中接过一个1岁10个月的男孩。

这孩子叫彭云是她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的儿子。

为了全心照顾这个孩子,她做出一个惊人决定——把自己9岁的亲生儿子送进孤儿院

一封改变命运的来信

1947年秋天,谭正伦在云阳老家的纺织作坊里忙碌。

距离丈夫彭咏梧离开,已经过去六年。当初收到丈夫来信,让她带孩子去重庆团聚。

彭咏梧

可儿子彭炳忠正出麻疹,作坊刚开张还欠着债。她回信说等等,以为只是暂时的分别。

谁知这一等,就是六年。

弟弟谭竹安从重庆回来那天,脸色凝重。

他把姐姐拉到一边,低声说出一个消息——彭咏梧在重庆与一位叫江竹筠的女同志,因为革命工作需要,结为夫妻。两人还有个儿子,叫彭云。

谭正伦愣在当场。

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泪水就这么落下来。

弟弟递过来一封信,是江竹筠写的。

信里说得很直白,交代了所有事情经过,最后提出一个请求:希望谭正伦能来重庆,帮忙照顾孩子彭云。

因为局势越来越紧张,他们夫妇要去川东开展工作,孩子无人照料。

这是两个女人唯一一次通信,用的还是这样一种方式。

那晚,谭正伦一夜未眠。天亮时,她做出决定——去重庆。不为别的,孩子是无辜的。再说,彭咏梧能为革命连命都不要,自己又算什么呢。

1948年初,她变卖家产,带着9岁的儿子彭炳忠踏上去重庆的路。

翻山越岭走了一个多月,到重庆时是2月。谭正伦找到组织联络点,开口第一句话问的是:"彭咏梧在哪里?"

接待她的同志沉默片刻,说出一个消息——彭咏梧已经在1月16日牺牲了。

在巫溪子安山的战斗中,为掩护同志撤退,他被敌人包围。

为保护组织机密,他把重要文件吞进肚子。敌人砍下他的头颅,挂在城楼上示众。

谭正伦站在那里,很久没说话。

她以为会再见到丈夫,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可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恐怖下的保护

从同志手中接过彭云时,这孩子还不到两岁,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看到陌生人就哭。

谭正伦抱着他,感觉到一种沉重——这孩子身上,承载着三个人的命运。

她没时间悲伤,1948年6月,传来消息:江竹筠被捕了。叛徒出卖,她被关进渣滓洞监狱。

敌人知道江竹筠有个儿子,开始四处搜捕彭云。他们的算盘很明确,抓住孩子,就能威胁江竹筠开口。

谭正伦带着两个孩子,开始逃亡。

从这个巷子搬到那条街,从白天躲到黑夜。她身上背着彭云,手里牵着彭炳忠,走过一条又一条陌生的路。

最困难的是彭云还没断奶。孩子饿了就哭,哭声在深夜特别刺耳。

谭正伦捂着他的嘴,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有时候实在没办法,她就把自己的手指塞进孩子嘴里,让他吮吸。

有一次躲在地窖里,外面是搜查的脚步声。

彭云又哭了,谭正伦死死捂住他的嘴,直到外面的声音走远。松开手时,孩子脸都憋红了。

9岁的彭炳忠问母亲:"为什么我们要这样保护他?"

谭正伦说:"因为他爸爸是英雄,他妈妈也是英雄。我们保护他,就是保护英雄的血脉。"

在最绝望的时刻,谭正伦甚至想过把彭炳忠卖掉。

不是不爱这个儿子,只是实在没办法同时照顾两个孩子。

卖了大的,能换点钱,小的也许能活下来。

好在最终没走到那一步。

1949年8月26日,渣滓洞监狱里,江竹筠用筷子磨成竹签当笔,棉花烧成灰做墨,在毛边纸上写下托孤遗书。

"云儿就送你了,盼教以踏着父母之足迹...孩子们决不要娇养,粗服淡饭足矣。"

这是她留给人世的最后文字。

11月14日,重庆解放前夕,江竹筠被杀害,年仅29岁。

11月29日,重庆解放。谭正伦背着彭云,牵着彭炳忠,到处寻找"脱险同志登记处"。

一个一个地找,一份一份名单地看,都没有江竹筠的名字。

她又去歌乐山,在电台岚垭的荒草中,在被汽油烧焦的尸体堆里,找到了江竹筠。

彭云在她背上睡着了,不知道眼前这具焦黑的遗体,是自己的母亲。

一个艰难的选择

新中国成立后,烈士家属开始分配工作,谭正伦识字,组织准备安排她到机关单位。

坐办公室,拿固定工资,对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来说,这是最好的安排。

谭正伦拒绝了,她提出要去市委第一托儿所当保育员。

组织上很意外,问她为什么。她说:"那里离彭云近,我能更好地照顾他。"

彭云作为烈士子女,被安排在市委第一托儿所。这是重庆条件最好的托儿所,有专门的老师,有营养餐,有医生定期检查。

去托儿所当保育员,就意味着谭正伦能天天看到彭云,能知道他吃什么、穿什么、有没有生病。

可问题来了——她还有个儿子彭炳忠。

如果全心照顾彭云,彭炳忠怎么办?托儿所没有9岁孩子的位置,家里也没人带。思来想去,谭正伦做出一个决定:把彭炳忠送到歌乐山孤儿院。

这个决定,连组织上都觉得不可思议。

歌乐山孤儿院条件远不如市委托儿所。那里住的都是失去父母的孤儿,吃的是最简单的饭菜,穿的是别人捐赠的旧衣服。

把亲生儿子送进孤儿院,去照顾别人的孩子,这说出去谁信?

彭炳忠跟着母亲来到孤儿院门口。9岁的孩子,已经懂事。他看着母亲,没有哭,只是问:"妈妈,你会来看我吗?"

"会的,一定会的。"谭正伦转过身,眼泪止不住地流。

组织上知道后,提出由国家负责抚养两个孩子。烈士子女有补贴,彭炳忠也是烈士的继子,完全可以享受待遇。

谭正伦又拒绝了,那是1950年,正值抗美援朝,国家财力紧张。

她说:"彭云是江姐和彭咏梧的儿子,理应享受烈士待遇。彭炳忠是我的儿子,我自己养。"

她的工资每月30元。这点钱,要付自己的生活费,要交彭炳忠的孤儿院费用,要给彭炳忠添置衣物。

常常是月初领工资,月中就见底了。

周末去孤儿院看彭炳忠,谭正伦总是带着几个馒头,几块饼干。儿子接过,狼吞虎咽地吃。她看着,心里像刀割。

托儿所的同事问她:"你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狠?"

谭正伦说:"我欠江姐一个承诺,欠彭咏梧一个交代。"

两个孩子的成长与母亲的离世

时间是最好的答案,谭正伦对两个孩子的要求一样严格。

从小学到中学,都是住校。政府有补贴,可那点钱远远不够。她就自己省吃俭用,把钱攒下来给孩子交学费、买书本。

她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就是一句话:"好好读书,对得起你们的父亲。"

彭炳忠考上四川大学物理系,毕业后留校任教,后来成为无线电系教授。

彭云更是争气。1965年,他成为四川省高考理科状元。

体检时因为体重不够、高度近视被刷下来,可成绩太好,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院长亲自批示,破格录取。

谭正伦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了很久。

后来彭云去北京工作,考上研究生,又公派留学美国,在马里兰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最终成为该校计算机系终身教授。

两个儿子都成才了,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留美博士。谭正伦觉得,这辈子值了。

1976年,彭云在北京结婚生子,写信催促哥哥把母亲接来。"让妈妈享享福,看看孙子。"

谭正伦买好了火车票,收拾好行李。

出发前一天,她在家里打扫卫生,突然感到头晕。还没来得及坐下,人就倒在地上。送到医院时,医生诊断为脑溢血。

抢救无效,谭正伦去世,年仅59岁。

彭云和彭炳忠赶回来,看到的是母亲的遗体。兄弟俩抱着骨灰盒,哭成泪人。

彭云说:"我一直叫她妈妈,从来不叫谭妈妈。因为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母亲。"

彭炳忠说:"她把最好的都给了弟弟,可我从来没有怨过她。因为我知道,她心里装着更大的东西。"

那个更大的东西,叫做承诺,叫做信义,叫做一个普通女人对历史的交代。

谭正伦没有江姐那样壮烈的牺牲,没有彭咏梧那样英勇的战斗,可她用28年时间,守住了一个承诺。

她把两个孩子都培养成才,用最朴素的方式,完成了对两位烈士的告慰。

国家文化部副部长仲秋元说:"谭正伦是个无名英雄。"

这评价,她当得起。


参考信息:

江姐之子讲述人生经历·文摘报·光明网·2008年1月17日

人民文摘·江姐之子的人生经历·人民日报社·2009年9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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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1-19

标签:历史   孤儿院   骨肉   前妻   丈夫   孩子   重庆   儿子   托儿所   烈士   母亲   云阳   妈妈   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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