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殷商“玄鸟”图腾历来释义纷繁。结合殷墟五号遗址考古发现,本文提出“玄鸟”实为鱼鹰(鸬鹚)而非燕子。首先,通过实物与鸟类形态对比、古代文献考证:殷墟五号遗址出土的白色大理石雕鸟具有鱼鹰特征,与《尔雅》所云燕鸟(玄鸟)不同 ;《诗经·商颂·玄鸟》虽只寓意“天命玄鸟”,未明指何鸟 ,而甲骨铭文、卜辞与祭祀语境均更倾向鱼鹰崇拜。其次,分析五号遗址“唯我独尊”大鸟石雕、鱼鹰形玉佩等实物:其造型为猛禽形,位置面向南方(王者方位),材质考究,且呼应“水中王者”、“至高无上”之意 。这些图腾在祭祀礼制中占极高地位,与殷人出自于帝喾氏族父源崇拜相契合。最后,结合古代宗庙制度和血缘等级:简狄作为帝喾次妃、殷族始祖契之母,其地位远高于后世武丁妃妇好。妇好仅为王后配偶,难以独揽相配“玄鸟”的神圣法统。综上,殷墟五号遗址应为辛妃·简狄(即帝喾次妃、殷宗母)的宗庙遗址,而非“妇好墓”,从而纠正了传统认识。
引言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一句出自《诗经·商颂·玄鸟》 ,成为殷商族祖先神话的经典表述,但原文并未明确玄鸟何种鸟。传统注疏往往将玄鸟同燕子联系起来(如《尔雅》注:“燕燕,又名玄鸟……此燕燕即今之燕” ),并据此演绎简狄吞燕蛋生契的传说。然而,殷墟五号遗址的考古发现为此提供了新的实证:遗址中出土有大量标志性鸟形文物,如题为“唯我独尊”的石雕大鸟、鱼鹰形玉佩等,均表现为猛禽形象。本文通过图像考古、鸟类特征辨识和文献资料比对,重新审视“玄鸟”图腾的真实身份及其礼制意义,并结合古代宗庙制度和血缘等级,论证妇好身份与玄鸟图腾的不相符,由此提出殷墟五号遗址应为辛妃·简狄宗庙的观点。
玄鸟图腾的身份考察
殷人自称出于“玄鸟”之族,其传说源自《史记·殷本纪》简狄吞蛋神话,以及《诗经》记载。但古籍对玄鸟种类的解释并不一致:《说文解字》称玄鸟即燕子,《尔雅》注亦将“燕燕”与玄鸟对应 ;郭沫若曾主张凤凰,《史记》则描述“玄鸟堕卵”情节,仍隐含飞禽意象(多译为燕鸟)。然而,殷墟考古资料提示另一可能性:
• 鸟类形态特征:殷墟五号遗址出土的白色大理石鸟雕体型粗壮,喙部钩曲、眼部穿孔,可穿佩链,吻合鱼鹰(鸬鹚)形象,而非燕子的纤细外观 。燕子体型小、尾分叉,喙尖细,与该雕刻风格不符。
• 文献对比:传统解释玄鸟为燕子主要来自《诗经》与注疏,但《诗经·商颂·玄鸟》本身只称“玄鸟”而未说明鸟种 ;《尔雅》所引“燕燕于飞”仅为周代赋予燕子的别称 。甲骨卜辞与后世传说中,对水鸟和猛禽的崇拜亦多指鱼鹰,如殷商人自诩“万方玄鸟氏”,即暗指祖先源于少皥氏族的鸟图腾崇拜。上述实物特征与传说场景(鱼鹰掉卵于河、简狄捡食)更贴合捕鱼鸟种情境。
• 名字与象征:鱼鹰在古代又被称为“王雎”,意为“江河之王、战将之鸟”,象征至高地位 。这一称谓与殷墟五号遗址出土的“唯我独尊”石雕铭文意涵一致,说明玄鸟崇拜强调鸟王尊卑。
综上,对比鸟类学与考古证据可见,殷商“玄鸟”图腾实与鱼鹰相符,而非单纯燕子。*玄鸟(鱼鹰)的形象在殷商文物中频繁出现:妇好墓中即出土有鱼鹰形玉佩与石雕(见下一节),而燕子形器甚少见 。文献上若承认玄鸟本指“黑色飞禽”,则鱼鹰(羽色多为黑青)亦可解释为黑鸟,只是后世曲解为燕。
五号遗址图腾遗物及其礼制意义
殷墟五号遗址(传统所称“妇好墓”)的发现揭示了多件玄鸟图腾实物,这些遗存从造型、方位、材质和铭文等方面彰显出玄鸟在礼制中的特殊地位:
• 唯我独尊大石雕:遗址内出土一尊大型白色大理石雕鸟(俗称“石鸮”),体型高大,姿态庄严。该雕像面向正南(帝王方向),而古制往往仅帝王或始祖的象征物置于南向 。石质为白色大理石,据考证这是殷人以白替代原本玄黑之意的特殊安排,表明殷代尚白习俗,同时突出了器物的庄重与神圣 。此石雕上题词“唯我独尊”,与“王者至高无上”互为同义,暗示了鸟的崇高身份。考古学家翁卫和指出:鱼鹰被视为“水中王者”、“如出征之战将”,有“王雎”之称,寓意“至高无上” 。唯此玄鸟形象受到如此特异待遇。
• 鱼鹰形玉佩:遗址出土大量玉器,其中动物形玉雕占多数。其禽鸟类玉雕包括鹤、鹰、鸱鸮、鹦鹉、鸽、燕雏、鸬鹚(鱼鹰)、鹅等 。鱼鹰形玉佩造型写实,玉质光洁,常见双雉形、单雉形等佩件。玉佩等随坑物的象征意义是贵族标志,体现佩戴者与玄鸟图腾的亲近关系。值得注意的是,《考工记》等礼书中记载玉佩、璜等为妇女或官员装饰,但鱼鹰图饰在殷代仅见于极尊贵的陪葬品,显示其非凡身份。
• 礼制地位:上述实物组合说明玄鸟图腾在殷商礼制中的高位。其造型与题词均关联帝王与始祖:如前所述,玄鸟为帝喾的代表性图腾,鱼鹰羽色幽玄、翱翔有力,符合帝王象征。同时,玄鸟(鱼鹰)作为简狄吞卵生契的神话符号,与殷商源流信仰密切相关 。殷墟五号遗址遗物不仅呈现对玄鸟的敬奉,还与先人崇拜、国祚传承相关。可见,这些图腾实物不仅是艺术品,亦是殷商宗法礼制的组成部分,它们象征帝喾氏族的“父源”信仰和正统权威 。
宗庙制度、血缘等级与妇好身份考辨
中国古代宗庙礼制强调始祖与祖母的崇拜,而殷商氏族首尊为帝喾及其系谱始祖。五号遗址的功能和身份可从血缘和礼制中得到理解:
• 简狄为宗母:根据《史记·殷本纪》,简狄是帝喾(高辛氏)的次妃,为殷始祖契的母亲 。殷商族以契为祖,简狄自然被尊为族母。《礼记》《考工记》等仪礼载,宗庙祭祀主通常为始祖夫妇或其母。翁卫和研究指出:殷墟五号遗址为“殷人宗母简狄的宗庙遗址”,简狄身份为帝喾之妃、生契,实为殷族始母 。该遗址有上下两部分——地上祭祀建筑和地下衣冠冢(灵位),正符合祖庙礼制 。
• 子贵母荣:契诞生后被封于商地,殷人始有土有方,“殷” (鹰的谐音,构字为鹰的形象)原作猛禽形,表明其族源与鸟崇拜相关 。简狄作为契之母,随子荣宠,进一步提升其宗教地位。在这一语境下,玄鸟(鱼鹰)图腾突出契的神圣起源和帝喾正统的延续。遗址中玄鸟图腾的神圣性和“唯我独尊”宣称,正是为彰显殷人兴于契、母凭子贵的家族意识 。
• 妇好身份局限:若将五号遗址视为妇好墓,与上述信仰结构不符。史无可寻的“妇好”即使是武丁王后,即使官位尊崇,也不可能属于殷宗系中接受宗母级别祭祀的人物,更不是氏族之始母。她没有帝喾氏族的“父源”法统。因此,以妇好与玄鸟图腾匹配的象征完全不妥。相反,简狄作为帝喾配偶,代表了高辛氏的“玄鸟”图腾血脉,其宗庙祭祀才符合玄鸟崇拜的神圣性。正如研究指出的:殷墟五号实为辛妃·简狄的宗庙遗址,而非妇好墓 。该观点推翻了过去将M5墓视为妇好个人墓葬的说法,认为五号遗址承载的是契作为殷朝始祖的正统象征。
结论
综上所述,多维度证据表明,殷商传说中的“玄鸟”图腾应为鱼鹰而非燕子。殷墟五号遗址所出土的玄鸟石雕和玉佩,从造型、方位、题辞等角度均展现出鲜明的帝喾氏族(高辛族)象征。结合宗庙礼制和血缘传承,简狄作为玄鸟(鱼鹰)图腾匹配的宗庙主,其地位和祭祀意义超越妇好身份。因此,五号遗址应被视为辛妃·简狄的宗庙遗址 ,这为殷商历史和妇好身份研究提供了新的考古和学术视角。
更新时间:2025-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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