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秋雨栾花

毛本栋

时序早已入秋，而“秋老虎”盘踞江城久久不去，期盼着一场秋雨一场凉，而秋雨总像害羞的小姑娘，不愿露面。路边幸有梧桐树、樟树、栾树撑起巨伞，浓荫匝地，带来一丝阴凉，稍稍慰藉对秋雨的渴盼之情。

知道“栾树”之名以前，早已在城市的各处角落见过它。栾树树形高大美观，花型奇特，花分雌雄。每年九、十月间，江城的栾花都有一场盛大的怒放。

因此，栾树在我的心目中是独属于秋天的植物，和秋天是绝配。因为它的高阔，因为它的花和果实的如火如荼，因为它花开时的浩浩荡荡。

栾花的花期很短，眨眼工夫就凋落满地。车停在栾树下，一夜秋雨后，车顶覆上一层金黄的绒毯，想昨夜栾花伴秋雨飘落时，必是梦幻般的“黄金雨”，美艳至极了。数瓣栾花落在挡风玻璃上，不忍拂拭，凑近细细察看，真是小巧，虽细碎如米，却别具一格，花瓣向外翻折，似蝴蝶翩飞的翅膀，花蕊从花芯中挺立而出。黄灿灿的小花边缘，有一抹金红，衬得栾花愈显娇俏美艳。它们紧粘在车玻璃上，八根纤长的花蕊朝下，五片翻折的花瓣朝上，像一个个小火炬，花蕊与花瓣相接处那一抹醒目的金红，宛如不息的爝火，照亮夜行的前路。

抬头仰望，栾树高大蓬勃，枝叶茂密，栾花的位置也高，成串而生，一串成一根花柱，立在树冠顶端，朝着天空伸展，有的如舞动飞扬的龙爪，有的又如金光闪耀的剑戟。栾花不是一下子就全开，而是在一根根金黄色的细小花柱上层层舒展，依次在枝头粲然开放。缀满黄花的花柱团团簇簇，高低错落地长在树梢上，远望去，像在栾树上铺了一匹金黄的绸缎，那么耀眼夺目，照亮秋天的眉眼。

潇潇秋雨伴着瑟瑟秋风飘洒而下，江城暑气虽还未完全散去，扑面而来的空气确实比前段时间温润了许多，少却难耐的烘烤之感。秋风秋雨于人而言固然润爽，栾花却不堪雨打风吹，湿漉漉的小花从花柱上纷然坠落，仿佛老祖母那声声细弱又无奈的叹息，枝头徒留光秃秃的花柱在秋风秋雨中黯然神伤。秋雨中欣赏栾花，只能徘徊于栾树之下，花瓣湿重直坠树下不会飘远，于是想起杜甫的诗句“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响晴的秋日，成排的栾树下的柏油路面上，泛起一地细碎的金芒，如同铺了一层地毯，让人不忍踩踏。秋风掠过，明黄的栾花洋洋洒洒落在肩头发上，心头也不由得亮堂起来……捧起一些，凑近闻，有淡淡的香。嫩黄的栾花在手中格外小巧可人，双手一抛，飘飞散落，心也跟着飞舞。

栾花落后，会结出一串串形状奇特的果实，三瓣又薄又脆的果皮围拢成三棱形，像小灯笼。刚结的蒴果浅绿和粉红渐变交映，随后变成深浅不一的深红酒红，一嘟噜一嘟噜地挂在树梢，在阳光下摇曳着醉人的色彩，成为初秋的一道独特风景线。

它们远看似开在枝头的花，近看又似永不凋谢的红灯笼。虽是初秋，有些蒴果也从淡粉变为酒红，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妖娆多姿。一阵秋风吹过，我捡起掉落的蒴果，鼓鼓的，像精美的口袋。一串又一串的口袋挂在栾树上，它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口袋？每一个口袋都鼓鼓的，是不是把整个秋天都装在这一个个口袋里了呢？

栾树在春天和夏天里蓄力，秋天时迸发出明丽的生命色彩，惊艳了时光。也许，我们也应该像栾树那样默默积蓄，低调生长，在合适的时间，绽放一树明丽惊艳，绽放一树绚丽辉煌。

《巴蜀文学》出品

主编：笔墨舒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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