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小时候过年是从某一天早上那一声声猪的悲鸣声开始的。
寒冬腊月,寂静的山村就这样被打破,奏响了过年的曲子。
原本冬季的山村如一幅静态的水墨丹青,劳作了一年的人们在短暂的休养生息,如那光秃树枝在寒冬里孕育着新的嫩绿。
一切都是静静的,连冬天里的风也是温柔的拂过,不忍带走冬季本就不多的暖意。

那些房顶上冉冉升起的炊烟,如一条条白色丝绸飘在空中,最后飞入的云端。
孤独的人们开始慢进式的生活,用他们五花八门的方式猫冬,度过一年难得的休闲的时光。
有的管理着自己的瓜果菜地,有的在自己家院里晒太阳,抽着自己种的叶子烟发呆。
还有勇敢者会在烟雨濛濛天气时,去水很深的冬水田里捞鱼。
大人在田里用自制鱼网捕捞,田埂上一群孩子跟着,笑着,闹着。
还有三三两两的汉子们,则聚在村口那棵老银杏树下,一边打着扑克牌,一边打听公社放电影的什么时候该来了。
偶尔也有几小媳一边带着孩子,一边纳着鞋底。
这时候便有一两个男人看见同辈嫂子或弟媳妇吆喝两嗓子,开个晕玩笑,在人家脸红笑和笑骂声中哈哈大笑。
雪花在风的再三邀约纷纷而来,银装素裹了原本绿色不多山头,洁白铺盖了大地。
麦苗等农作物在雪的拥抱下沉睡着。
此刻天是静的,地也是静的,村庄是寂寞的,连同偶尔的鸡飞狗跳都懒懒的。

唯有每天早起上学的孩子们,一继如往的吆五喝六结伴出行和打打闹闹的回归。
给小村带了一些欢声笑语和生机,如河河边柳树上才冒芽的嫩绿。
还有那南边周五家的那棵挂满红红柑子树上的火红。
分外妖娆,也分外惹人想入非非。
无奈他家的大黑狗不通人情,还没走到院墙边就开始狂吠,让一群有贼心没贼胆的我们望而却步,看桔垂涎。

如那难得的冬日暖阳让人心里舒坦又充满着期盼。
直到某一天早上的那一声声猪的哀嚎打破了山村的宁静。
要过年了!
集体晒坝外挖了一个很大土灶,两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穿着长长的那种很厚实帆布衣服,脚上一双齐至膝盖黑色水靴,衣服脏兮兮的看不出本色。嘴里叼着烟忙忙碌碌,时不时还大声说着什么。
这是从外面请来的杀猪匠。
不远处一头已被杀死的猪,还有那一盆冒着热气红鲜鲜的血。
大铁锅翻滚的开水冒着热气,也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寂静的小山村热闹了起来。
年猪的男女主人忙前忙后,他们家的孩子更是满脸通红泛着欣喜。
今天终于可以吃到肉了。
遇到有两三百斤的肥猪便会引起大家的羡慕和惊奇。
(那时候是纯土猎,粮食喂养,上三百斤的猪不多)
“这么大?喂了两年吗?今年你家安逸。”
男主满脸谦虚笑着,忙递上手中点燃的叶子烟杆:
“也没有多大,和你们家的差不多。”
但那飞扬眉眼却怎么也藏不住内心的喜悦。
“唉哟喂,老三,你婆娘能干哟,整这么大个家伙出来,晚上肯定是抱着它睡的”
一阵哄堂大笑,猪的男主也笑着去追打开玩笑的人。
女主人则是一边笑骂,一边说:
莫跑绊了,不然你婆娘真的要抱着猪睡,去喊她来帮我煮饭,今天院子里的人都来我家吃袍汤,不烧火了哈。”
男主人笑着折返回,将手中装满叶子烟的竹烟杆用衣袖擦擦,递给站在那里看热闹的老辈子:
“满满,今天来家里喝两口哈,回去说一声莫烧火了。”
“要得,我让你婶儿去帮忙。”
……
感觉到了自己也在被邀请孩们更是嘻笑颜开,在空旷的坝上你追我赶打闹了起来。

吃袍汤,是孩子一年的期盼,也是邻居间粘合剂,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让人心里特别温暖难忘。
猪血,猪肺和一些猪肉加上自家种的萝卜,炖一大铁锅,肉的香气弥漫在小院里久久不散。
再炒个上几菜,一壶老酒。
便开启了过年的节奏。


年复一年,每个冬季都是这样上演。
四季轮回,时间变迁,走南闯北已是花甲之年,却怎么也忘不那时候的年,怀念那个没有一丝丝现代气息的小山村。
魂牵梦绕儿时那口唇齿留香的袍汤。
更新时间:2025-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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