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冬,中国航空业发生了一件怪事。
一架名为运10的国产大飞机,首飞成功后突然停飞,再也没有起飞。它的总设计师马凤山,一位为它奔波十年的老人,四处求告无果后也因此含恨而终。
而这件“怪事”背后,只因为一个错误的判断......

作者-水
1985年冬天,上海的寒风格外刺骨。大场机场的停机坪上,一架崭新的运10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银灰色的机身在冬日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它已经很久没有发出过一声轰鸣了。
这架能载百人的大型客机,曾让美国《航空周刊》惊叹中国与世界航空水平的差距从30年缩到了15年。
那一刻,中国成了全球第五个能自主研制大型喷气客机的国家,仅次于美苏英法。

可话说回来,这颗刚刚升起的新星,为何会如此迅速地陨落?
运10首飞于1980年9月26日,在上海大场机场腾空而起,飞了28分钟,高度1350米,平稳落地。现场400多人激动坏了,很多人流下了眼泪。
在后来的四年里,这架凝聚了十年心血的大飞机飞遍全国主要城市,甚至七次飞抵海拔世界屋脊的拉萨贡嘎机场,每一次都完美展示了其优越的高原性能。它就像一个耀眼的孩子,承载着一个民族对蓝天的全部梦想。

故事要从1971年冬天说起,新疆乌鲁木齐机场,一架巴基斯坦的波音707货机冲出跑道摔得不成样。
巴方让中方处理,美方想拖回去,但运费太高没人出。上海飞机厂听说后,立刻申请,叶剑英元帅亲自批了条子,全国32个单位派出近500人,赶赴西北戈壁滩。
马凤山就在这支队伍里,带着大家花了三个多月,把飞机拆成八大块,每一个零件都仔细测量尺寸、记录数据。他们通过这次机会,真正搞懂了大飞机的设计门道。

项目从1970年8月启动,代号708工程,马凤山担任技术总负责人。他1929年生于江苏无锡,是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飞机总设计师。他的一生,几乎贯穿了中国半部航空工业史。
在他的带领下,团队攻克了钛合金焊接、等离子喷涂等12种新工艺,整机国产化率超过90%。
1976年第一架样机出厂,1978年11月,全机静力破坏试验一次通过,证明结构安全可靠。这一切,都为成功首飞奠定了坚实基础。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美好来临时,转折却悄然而至。1980年运10首飞成功,正好赶上中美关系的蜜月期。
波音和麦道公司看中了中国民航市场,波音降价卖飞机,麦道更提出在上海合资组装。运10要继续,得继续投钱完成定型、取证和批量生产,估算还要几亿元。
当时国家财政紧张,1985年全国收入才2000多亿元。是坚持自主,还是走引进外资的捷径?决策层面临艰难抉择。

1981年,上海市政府和三机部上报国务院,建议走完研制全过程,提出了四个方案,但都石沉大海。项目的基本停顿,就从那时开始了。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1985年2月,运10在上海大场机场完成了最后一次起降,从此再没飞过。不是技术出了问题,也不是存在安全隐患,甚至不是因为缺几千万的研制经费。
真正的原因,仅仅是批不下区区3000万元的试飞油料费。就这样,一个已经成功、已经证明自己、承载着大国梦想的项目,因为一笔在今天看来微不足道的资金,戛然而止。

一个月后,上海飞机制造厂就和麦道签约,启动了MD-82合作。原运10的设备陆续被变卖或转让,为这个新项目腾地方。
这是何等的荒诞,又是何等的悲哀。
这座沉默的墓碑,它的墓志铭,写在一本发黄的笔记本上。这本笔记,不是什么机密文件,而是一个中国学生在苏联课堂上,“偷偷”写下的。

这背后,是马凤山更早的故事,一个关于远见与坚守的故事。1959年,马凤山获得留洋苏联学习的机会,去了“航空重镇”喀山,在图-16飞机生产工厂实习。但好景不长,随着中苏关系恶化,他仅四个月后就被迫回国。
在苏联期间,有一个细节很关键。苏联专家在课堂上有个奇怪的要求,就是不让学生们记笔记,并承诺之后会把所有资料发给中国。但这个承诺,最终没能兑现。
在中国学生准备回国,向苏方索要资料时,对方用“这些不属于合同范围,苏方不便拿出”这样“哄小孩”的理由搪塞。

可能当时很多人都信了,但马凤山不一样。去苏联前,他挤出时间学习了俄语。在课堂上,他偷偷用一个笔记本,记录下了大量图-16飞机的关键信息,包括总体构造、强度指数和试飞数据等。
这个笔记本,后来成了“绝密”。
1961年,马凤山从一级技术员破格升任副工程师,很快被委以重任。当时中国最大的航空项目是“轰-6”的研发,这是在苏联图-16基础上的仿制。马凤山的这本“绝密笔记”,在关键时候派上了大用场。

笔记本上的《图-16飞机的静力试验考察报告》等内容,为轰-6的设计研发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础。可以说,如果没有这本笔记,中国想要造出轰-6,恐怕还要推迟好多年。
1964年10月16日,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成为核大国。而轰-6,就是搭载这颗“邱小姐”的空中载体。马凤山用他的远见和坚持,为共和国的核盾牌插上了翅膀。
然而,三十年后,当他面对自己十年心血的结晶——运10时,却显得那么无力。

1984年,那时的马凤山,身体已经不好,还在休病假,但他依然多次向上级反映,希望能继续搞运10。
他的声音,淹没在更大的时代洪流中。1985年,项目停摆后,他甚至只能接受现实,带病领队去美国麦道公司,参加桨扇技术研究,这是项目停后他最后一次出国任务,一去就是近三年。
我们为这个“理性”的选择,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从1990年到2000年,再到更远的今天,中国进口干线飞机花费的外汇,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数字。

有统计显示,这笔费用少说也有一万多亿人民币。我们成了波音和空客最慷慨、最忠实的客户。但花钱买到的是飞机,却买不来真正的技术。
更重要的是,我们失去的,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二十年黄金发展期。
运10的停摆,直接导致了人才体系的崩塌。那个由马凤山带领的、全国50多家单位协同攻关的3000多人技术团队,就这样散了。有人转行,有人退休,有人出国。

运10项目建立起来的第一代大型客机设计规范、风洞数据、适航标准等宝贵的技术积累,很多都丢失了,人才出现了断层。
后来重启大飞机项目时,我们不得不从头再来,花费几倍的努力去重建这一切。
1990年4月24日,马凤山在上海因病去世,享年61岁。他走得时候,内心一定充满了无尽的遗憾。他身后没有留下什么财产,就一本静力试验笔记和一张画满了运10未来飞行路线的地图。

这位为中国航空工业奉献了一生的总师,最终没能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孩子飞上蓝天。他的遗憾,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也是一份沉甸甸的历史遗产。
好在,历史并没有终结。在经历了二十年的痛苦反思和艰难追赶后,国家终于在2006年重启了大飞机项目。
2008年,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成立,C919项目正式立项。这款飞机,在设计上直接继承了运10的宝贵遗产,马凤山当年主持编制的中国第一部民用飞机适航标准,也为C919的研制奠定了基础。

这,算是对这位先行者的最好告慰。
当C919翱翔在蓝天之上时,我们仿佛看到了运10的影子,听到了马凤山在天国的微笑。但是,我们不能简单地把C919的成功,看作是对运10悲剧的简单弥补。
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从这段历史中,汲取最深刻的教训。这个教训,就是“战略耐力比战略眼光更重要”。

看准一个方向并不难,难的是在漫长的、充满诱惑和压力的道路上,始终保持战略定力。
我们需要能够保护像马凤山那样的“少数派”,能够为那些需要十年、二十年才能见效的“硬骨头”项目,提供持续的制度性保障。

于无声处,我们依然能听到历史的雷声。它激励我们,唯有坚持自主创新,才能在激烈的大国竞争中,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这,或许就是运10用它的“死”,带给我们最宝贵的“生”的启示。
更新时间:2025-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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